当众人的欢呼声还在禁区上空回荡,顾默却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他抬手,无形的威压让现场的喧嚣迅速平息下来。
“诸位,今日之功,是镇邪馆与赤哲大师通力协作的成果,证明了我们道路的正确。”
“但今日之事,需列为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对外泄露半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停止住了激动的欢呼。
李婷婷反应最快,若有所思。
陈九挠了挠头,虽不解,但出于对顾默的绝对信任,立刻挺胸应道:“是!馆主!”
顾默目光扫过众人,解释道:“排队祟被破解,在外界看来,我们只是暂时遏制了它,领域消失的原因可以是多种多样的。”
“若我们大肆宣扬已掌握破解无解级邪祟之法,固然能提振民心,但更会引来所有潜在敌人的警惕与针对。”
“古蛮族我们已知其存在,并置于监视之下。”
“但海贸联盟、大夏遗族、南方军阀,乃至更多未知的势力,他们是否也在暗中窥伺?我们不清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我们拥有足以应对一切挑战的绝对实力之前,隐藏锋芒,韬光养晦,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看向陈九。
“安排人手,维持此地的外围警戒,做出我们仍在艰难维持封锁、束手无策的假象。”
“是!”陈九领命,立刻开始布置。
顾默又看向李婷婷和吴风:“分析组和工坊,以此战数据为基础,全力优化我们的技术和装备。”
“我们要的,不是一时的胜利,而是奠定胜局的根基。”
众人此刻终于明白了顾默的深意。
这不是退缩,而是为了更长远、更稳妥的胜利。
一种沉静而坚定的力量在团队中弥漫开来,取代了最初的狂喜。
处理完后续事宜,顾默走向正在仔细记录最后数据的赤哲。
“赤哲大师,排队祟的规则,本质是一种扭曲到极致的秩序,而下一个目标,影子祟,其规则或许涉及到光、影、存在乃至模仿。”
“这其中,是否也蕴含着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关于世界构成的自然秩序?”
顾默的声音带着一种学者般的探究欲。
“我相信,与大师一同探究影子祟的奥秘,或许能让我们对自然之道,有更深层次的发现。
“不知大师可愿继续与我等同行?”
赤哲放下笔,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与顾默相似的研究热情。
经过排队祟一役,他早已将镇邪馆视作实现自身理念的最佳平台。
“顾馆长所言,深得我心。”
赤哲毫不犹豫地应允。
“规则背后,必有至理。”
“探索影子祟的奥秘,于我而言,正是探寻天地大道另一面的绝佳机会。”
顾默闻言,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
“如此甚好。”
“只是,听闻大师在西部百族中的诸多事务,如今似由一位名为古索的飞猫部族行者接手?”
“大师长期在此,是否会有所不便?”
提到西部事务,赤哲脸上浮现的不是失落或愤怒,而是一种近乎超然的平静。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勘破世情的豁达。
“顾馆长可知,先师将自然之道的传承交予我时,曾说过什么?”
赤哲目光悠远,仿佛穿越了时空。
“他说,传承的最终目的,非为守成,而在发扬与明道,若固守一地,抱残守缺,即便守住万千事务,也不过是井底之蛙,守着几担水过活。”
他的视线转向桌上那本写满数据和推演的笔记,眼神变得灼热。
“而在这里,在顾馆长引领的这条道路上,我亲眼见证了对规则本源的剖析与驾驭!”
“这是直指天地核心奥秘的捷径,是先师都未曾想象过的广阔天地!”
“与探寻世界底层规则、破解无解谜题相比,西部那些灵植培育、地脉安抚的俗务,不过是碎银几两的营生罢了。”
“它们或可维系一部一族一时的安稳,却无法照亮前路,无法将先师所传之道,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看向顾默,眼神清澈:“我的梦想,是穷尽自然之理,护佑一方生灵。”
“如今,镇邪馆给了我实现梦想的更大可能。”
“区区俗务,弃之何惜?”
“那位古索先生若真有能力处理好,于西部生灵而言,也未必是坏事,我的道路,已然在此。”
顾默静静听完,心中对赤哲的评价更高了一层。
这是一个真正求道者的觉悟,超越了权力、地位和世俗责任的束缚。
“我明白了。”顾默点头。
“那么,便让我们继续同行,去会一会那影子祟,看看它究竟藏着怎样的奥秘。”
“正合我意。”赤哲抚掌,眼中充满了对未知挑战的期待。
随后顾默,让陈九安排人将他的信件送去给杨大帅。
杨大帅收到顾默的信件后,非常的配合。
他对顾默藏锋的提议深以为然,亲自下令,以南城乱葬岗一带疑似爆发新型疫病,需隔离清查为由。
并调动了最可靠的亲军,将那片区域彻底封锁起来。
对外,是防止疫病扩散。
对内,则是杜绝任何窥探,为镇邪馆的研究创造绝对保密的环境。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数日后,顾默与赤哲出现在了南城乱葬岗的外围。
这里与排队祟那界限分明的领域不同,此地弥漫的是一种无孔不入的阴森。
时值午后,阳光却仿佛刻意避开了这片土地,显得有气无力。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腐土、枯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发霉气味。
举目望去,是起伏的荒丘和坍塌的坟冢,残破的墓碑东倒西歪。
枯死的树木枝桠扭曲,没有鸟鸣,没有虫嘶,只有死寂,一种能吞噬声音的死寂。
这里没有明确的边界,但你踏入其中一步,便能清晰地感觉到,周遭的光线似乎黯淡了几分,温度也下降了些许。
一种无形的压力落在肩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从那些阴影的角落里,从墓碑的背面,静静地注视着你。
赤哲手中的法杖向地面点了一下,翠绿的能量从脚下蔓延开来,形成一个丈许大小的翠绿领域。
“这里很危险,我的生命能力可以起到预防的作用。”
作为一名自然之子,他对生机与死寂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
此地,生机近乎绝迹,弥漫的是一种扭曲的、冰冷的存在感,让他本能地感到排斥与警惕。
但他眼中更多的,是凝重与探究。
此时他站在领域内,尝试释放出一丝温和的自然灵韵,去感知这片土地的情绪。
然而,反馈回来的却只有一片空洞的冰冷,以及一种被模仿、被复制的诡异感觉,仿佛他的灵韵投入水中,却映照出了另一个模糊而扭曲的倒影。
顾默的表情则依旧是那种标志性的冷静。
他看向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他并没有能力像赤哲那样尝试沟通。
而是以观察光影的角度,地面上杂乱的痕迹,以及空气中那微不可查的能量流动。
“没有固定领域,意味着它的规则作用范围可能是动态的,或者触发式的。”
顾默低声分析。
“比起排队祟那强制性的秩序,影子祟更像是一个潜伏的猎手,或者说,一个善于模仿和伪装的画师。”
“确实凶险,”赤哲赞同道,目光扫过一片尤其浓重的阴影。
“此地规则,似乎专司复制与替代,无声无息,防不胜防,与排队祟的霸道截然不同,却更显阴毒。”
排队祟是横亘于前的堡垒,而影子祟,则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毒雾。
破解它,需要不同的思路,更精细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