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郡一役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星火阁内部的凝聚力与向心力却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赵铁衣因战悟道,得授“燎原棍诀”之事,更是激励了无数与他出身相似的寒门学员。他们看到了一条清晰可见的、通过自身努力与坚定心志便能触及的上升通道,修炼起来愈发刻苦。
总阁演武场上,赵铁衣正在演练燎原棍诀的基础运劲法门。他摒弃了所有花哨,只是反复锤炼着最基本的劈、扫、撩、砸,每一棍都力求将体内那灼热厚重的气感与心中那“燎原守势”的意念完美结合。铁棍破空,隐有风雷之声,棍风过处,地面上的尘土被灼热气息卷起,形成小小的气旋。
青禾在一旁静静观看,眼中带着欣慰。她能感觉到,赵铁衣的棍法中,多了一种之前不曾有的“神韵”,那是一种将自身信念融入力量的雏形,是真正踏上自身武道的标志。
“铁衣,”待他收棍调息,青禾走上前,递过一碗清水,“你的棍法,已初具气象。但需谨记,力量源于心念,心念若偏,力量便如无根之木,再刚猛亦是虚妄。娘娘传你‘烬世守护’一式,乃是终极守势,蕴含与敌偕亡、守护到底的决绝,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更不可因力量增长而迷失本心。”
赵铁衣接过水碗,一饮而尽,郑重道:“青禾姑姑教诲,铁衣铭记于心。力量是手段,守护才是目的。我绝不会忘记为何而拿起这根棍子。”
他的目光坚定,透过演武场,仿佛看到了远方家乡的炊烟,看到了星火阁中同伴们信任的眼神。这份沉甸甸的守护之念,是他力量永不枯竭的源泉。
就在星火阁内部薪火相传、气象日新之际,暗处的“惑心种”计划,也如同悄无声息的瘟疫,开始渗透。
青岚剑宗、北地狂刀门、玄水宫以及几个参与密谋的世家,各自秘密遴选了一名心志并非最坚定、或有明显弱点(如贪恋权势、渴求力量、心怀怨恨)的低阶弟子或旁系子弟。这些人被秘密带至那面诡异铜镜之前。
铜镜中的猩红瞳孔注视着这些惶恐不安的年轻人,一股无形的、带着极致诱惑与扭曲的精神力量弥漫而出。
“……放开你们的心神……接纳本尊的赐福……你们将获得远超同辈的力量……实现心中的渴望……”沙哑的声音如同魔咒,直接响彻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在宗门长老或家族长辈半是胁迫、半是诱惑的注视下,在自身欲望的驱动下,这些被选中的“棋子”最终放弃了抵抗。一缕缕极其隐晦、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能量丝线,如同活物般,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们的眉心,融入其神魂本源深处。
“惑心种”已然种下!
这些被种下“惑心种”的年轻人,表面上并无任何变化,甚至因为接受了那丝邪恶能量的“滋养”,短期内修为似乎还有所精进,心志也显得更加“坚定”。但他们潜意识深处,已然被埋下了一颗扭曲的种子,只待时机成熟,便会悄然发芽,引导他们做出违背本心、损害星火阁利益的事情,而他们自身甚至难以察觉异常。
随后,这些被精心伪装的“棋子”,通过各种“合理”的渠道——或是地方官员举荐的“良才”,或是某个小世家“倾慕”星火阁理念而送来的子弟,甚至是“偶遇”并得到某位星火阁外围人员赏识的“散修”——混入了各地星火阁分院,甚至有人凭借“优异”的表现,进入了京城总阁!
他们行事低调,努力表现,甚至比一些真正的学员更加“遵守”阁规,短时间内极难被发现异常。唯有在特定指令下,或是当其自身欲望与星火阁理念冲突到一定程度时,“惑心种”才会被激活,引导他们行动。
星火阁如同一个快速成长、充满活力的巨人,而致命的毒素,已然随着血液的流动,悄无声息地侵入了其肌体深处。
京城总阁,藏书楼。
一名新入总阁不久、名为“林风”的年轻学员,正捧着一卷《基础观想图录注解》细细研读。他面容俊秀,眼神“专注”,气息平和,在一众学员中并不起眼。无人知晓,他乃是玄水宫秘密送入的棋子之一,神魂深处,已然埋下了“惑心种”。
他翻阅着书卷,心中却回荡着冷凝霜冰冷的声音:“……蛰伏,观察,获取信任。时机一到,自会告知你该做什么……”
林风的手指轻轻划过书页上那描绘着温暖灯火观想图的线条,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与那祥和意境格格不入的冰冷悄然掠过,随即隐没。
与此同时,赵铁衣结束了一天的修炼,正准备返回宿舍。路过一片竹林时,他看到一个瘦小的学员正对着竹子反复练习着最基础的刺剑动作,动作僵硬,气息散乱,脸上满是沮丧。
赵铁衣认得他,是和自己同期入阁的一个农家孩子,资质普通,性格也有些内向。
“手腕再沉三分,气随剑走,意守剑尖。”赵铁衣停下脚步,出声指点。他走上前,拿起旁边一根竹枝,亲自示范了一次,“就像这样,别想着一下子就能成功,慢慢来,感受气息和动作的配合。”
那小学员看着赵铁衣流畅而蕴含力量的动作,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认真模仿起来。
看着小学员逐渐找到感觉,赵铁衣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坚持下去,你一定能行。”
转身离开时,赵铁衣心中一片宁静。守护星火,不只是在战场上抵御外敌,更是体现在这一点一滴的互助与传承之中。他并未察觉到,在不远处,林风正透过竹林的缝隙,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将他指导学员的一幕,默默记在了心中。
光明之下,薪火相传,温情脉脉。
阴影之中,恶种深埋,危机暗藏。
这看似平静的星火阁,实则已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