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之光”号像个运行精密的冰冷机器，每一个螺丝钉都被牢牢拧在它该在的位置。萧一感觉自己就是那颗生锈的、规格不对的、还他妈自带吐槽功能的螺丝钉，怎么看怎么碍眼。
那份操蛋的通报像是给他盖了个“亚空间污染”的戳，他在舰上的日子直接从困难模式跳到了地狱难度。
以前是“保护性”监视，现在直接升级成变相禁闭。活动范围被进一步压缩，除了那间散发着机油味的底层宿舍和指定的、巴掌大的“活动区”，哪儿也去不了。那两个跟屁虫“礼仪兵”升级成了四个，眼神跟x光似的，恨不得把他内脏都扫描一遍。
最让他憋出内伤的是，连去那个破食堂，都开始被区别对待。不是少给饭，而是……隔离。专门给他划了个角落的座位，美其名曰“安静，便于仲裁者阁下思考”，实际就是他妈的单人牢房用餐区！其他船员路过那边都绕着走，看他的眼神跟看瘟神一样的。
连平时对他还算客气的几个低级军官，现在见了他也跟见了鬼一样，低头匆匆走过，连个眼神交流都不敢有。
“操！老子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炸了圣廷总部还是把他们家祖坟刨了？” 萧一看着盘子里那坨越发像翔的“星空璀璨”膏，一点胃口都没有。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孤立在孤岛上的傻逼，四周全是冰冷的海水。
巴顿倒是还会来找他，但话越来越少。有一次萧一实在没忍住，压低声音骂了几句马卡斯准将和那狗屁通报，巴顿沉默了很久，才闷闷地说了一句：“萧一，慎言。圣光……需要秩序的维护。”
“秩序？这他妈叫秩序？这叫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萧一差点吼出来，但看着巴顿那紧皱的眉头和眼神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巴顿是那种把圣廷教条刻进骨子里的老实人，跟他说这些没用。
安瑟姆偷偷塞给他一个数据板，里面是他整理的关于古代“仲裁者”力量的零星记载，眼神里满是“大佬挺住”的鼓励，但动作小心翼翼，跟做贼似的。
李斯特？那家伙现在见到他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球滚走。
唯一还能正常跟他有点交流的，只剩下同样被“边缘化”的沃尔科夫舰长和老赵。
一次在狭小的活动区“放风”，老赵凑过来，递给他一个看起来像是用废弃零件打磨成的、丑了吧唧的小酒杯，里面装着点闻起来就能当火箭燃料的透明液体。
“喝点，小子，”老赵压低声音，脸上是那种“老子什么都懂”的表情，“别他妈垂头丧气的，你这算个球？老子当年在边境哨所，功劳被上面那些穿西装的王八蛋冒领了不知道多少回！习惯就好！”
萧一接过那杯“燃料”，抿了一口，感觉喉咙都快烧着了，龇牙咧嘴地问：“赵师傅，这他妈到底为啥啊？我就算觉醒了个新皮肤，也不至于这么往死里整我吧？”
沃尔科夫舰长靠在墙上，疤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狰狞，他冷哼一声，沙哑着嗓子：“为啥？因为你坏了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
“圣廷的‘力量规矩’。”沃尔科夫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摩擦，“你以为‘觉醒’这种东西，是谁想碰就能碰的？那是上面那些大家族、大派系垄断的东西！”
萧一心里猛地一跳：“垄断？”
“不然呢？”老赵嗤笑一声，抢过话头，“你真以为那些高高在上的红衣主教、审判长什么的，天生就比别人牛逼？狗屁！很多都是祖上出过‘觉醒者’，一代代把觉醒的‘钥匙’或者‘方法’当传家宝一样捂着！偶尔施舍点汤汤水水给下面听话的狗，这样才能保证他们家族的地位千年不倒！”
沃尔科夫补充道，语气带着嘲讽：“像你这种，没背景，没派系，甚至他妈的连个正规推荐信都没有，直接从底层靠着‘运气’和‘意外’觉醒的，在他们眼里，就是异类，是破坏平衡的病毒！你的存在，就等于在告诉所有人——看，不用跪舔那些大家族，普通人也有机会觉醒哦！”
他顿了顿，看着萧一，眼神锐利：“你觉得，那些靠着垄断觉醒方法才能作威作福的老爷们，能容得下你这种‘坏榜样’？”
萧一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垄断？家传？坏榜样？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觉醒是个意外，是埃拉和杯盖带来的机缘。从来没想过，这背后还牵扯到圣廷内部如此肮脏龌龊的权力游戏！
怪不得马卡斯准将那种态度！怪不得要审查他！怪不得要抹杀他的功劳！不是因为他力量不稳定，而是因为他获取力量的方式，动了某些人的奶酪！他证明了那条被垄断的上升通道，存在漏洞！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老赵那杯“燃料”还够劲。
他想起巴顿那复杂的眼神，想起安瑟姆的小心翼翼，想起其他船员的避之不及……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在这个体系里，挑战这种潜规则，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老子拼死拼活，差点把命搭上，最后不仅功劳没了，还成了某些大人物的‘眼中钉’？就因为老子觉醒的方式……太‘平民化’了？！”
萧一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他一直以为圣廷虽然官僚，但至少大方向上是为了对抗亚空间、守护人类。可现在他发现，这艘巨轮内部，早就被蛀虫啃得千疮百孔，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最关心的根本不是人类存亡，而是自己的权位！
什么圣光？什么信仰？全他妈是狗屁！都是维护他们特权的工具！
就在这时，活动区的门被推开，马卡斯准将那个面无表情的书记官走了进来，径直来到萧一面前。
“萧一圣使，”书记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准将阁下要见你。关于你的力量审查，有了初步结论。”
萧一抬起头，看着书记官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又看了看身边沃尔科夫和老赵那“果然如此”的眼神。
他心里那股因为不公而产生的愤怒，渐渐冷却下来，变成了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那身皱巴巴的制服，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好啊。”
“我倒要听听……”
“这帮‘自己人’，准备怎么给我这个‘钉子户’定罪。”
cNdY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