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那声闷响刚落，江小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脚下的砖石就炸了。
裂缝像蛛网一样朝四面八方蔓延，幽蓝色的光从底下涌出来，照得人脸色发青。他抱着岑晚狐一个踉跄，差点栽进那条深不见底的口子里。腰间的破酒葫芦晃了两下，发出“咕咚”一声，像是在抗议这颠簸太狠。
“别吵。”他低声呵斥，也不知道是说给葫芦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护心鳞贴在胸口，裂痕处还在隐隐发烫，跟掌心那道金纹一明一暗地呼应着，像两个傻子在打摩斯密码。江小道咬牙，左手死死搂住岑晚狐，右手把那片裂开的鳞片按得更紧了些。他知道这玩意儿已经快到极限了，再碎一点，怕是连最后一丝屏障都保不住。
可偏偏这时候，头顶那圈金属环开始转动了。
咔、咔、咔——
声音刺耳得像有人拿铁片刮锅底。符文一亮一灭，空间被搅得扭曲起来，一股吸力从地底往上拽，江小道感觉体内灵力像是被人拿勺子舀着往外掏，经脉一阵发空。
“又来？”他骂了一句，“你们这破阵是饿疯了吧？”
话音未落，眼角余光瞥见狐族长老动了。
她没往后退，反而往前走，脚步轻得几乎没声，像只踩着月光溜墙根的老猫。手里攥着那根银链，袖口还沾着刚才给岑晚狐施术时留下的血迹。她直奔残碑而去，目标明确——那块掉在地上的碎片。
江小道心头一跳。
那碎片他记得清清楚楚，上一回签到时系统提示过“高危物品，建议远离”，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捡，就被长老顺走了。现在倒好，她自己送上门去抢？
“老前辈！”他喊了一声，“您这是要干啥？搬家吗？带不动我还能帮您扛俩箱子！”
长老没理他，弯腰就要拾起碎片。
江小道急了，可怀里抱着人，动弹不得。眼看那碎片就要被收走，他猛地一咬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脑子瞬间清醒。
“签到！”他在心里吼。
脑海里那个熟悉的界面终于跳了出来——【今日签到成功】。
下一秒，奖励浮现：【虚空石·残片】（可短暂凝固局部空间，持续五息）。
“行吧，凑合用。”他嘀咕一句，抬手就从系统空间里摸出一块灰不拉几的石头，巴掌大，边角缺了一块，看着跟路边捡的瓦片没啥区别。
但他没犹豫，反手就把石头拍进了裂缝边缘。
嗡——
空气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蓝光一顿，旋转的金属环卡了一下，连带着那股吸力也戛然而止。整个大殿安静了那么一瞬，连灰尘都悬在半空不动了。
江小道长出一口气：“还好没抽到‘洗脚水配方’这种玩意儿。”
趁着这片刻安宁，他抬头看向长老——正把那碎片塞进储物戒，动作利索得不像临时起意。
“您这手速，不去赌坊抓骰子真是浪费了。”江小道冷笑。
长老这才转过身，脸上没了之前的冷峻，反倒露出一丝讥笑：“你们太天真了。”
江小道一愣。
这话听着就不对劲。刚才还一副为族人操碎心的模样，转头就说别人天真？这变脸比厨娘炒菜甩锅还快。
“我一直守在这遗迹里，不是为了救谁。”长老盯着他，声音低沉，“是为了等它重启。”
“等等。”江小道皱眉，“你说‘它’？谁？这阵？还是你脑子里那根筋？”
长老没答，反而抬起手，指尖轻轻一抹，那圈金属环上的符文突然变了颜色，从幽蓝转成暗红，像血干了之后的那种褐。
“这根本不是魔修的传送阵。”她说，“是狐族的归墟之门。三十年前被封印，就是为了防止外族打开它。而开启它的钥匙……”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江小道怀里的岑晚狐，“就是她的命。”
江小道瞳孔一缩。
“你说什么？”
“血脉纯度最高的后裔献祭，才能激活门禁。”长老语气平静得像在讲晚饭吃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让她轮回百年？每一次重生，都是在积蓄力量。等她第十次觉醒，就是开门之时。”
江小道听得脑仁疼：“所以你一直养着她，就是为了杀了她？”
“不是杀。”长老纠正，“是成全。她是公主，注定要为族群牺牲。”
“放屁！”江小道怒吼，“你要是真为她好，就不会偷偷藏碎片！不会等到现在才说这些狗屁规矩！你就是个骗子，披着长辈皮的刽子手！”
长老嘴角一扬，竟笑了：“随你怎么说。但现在已经晚了。”
她话音刚落，地底轰然震动。
虚空石的光芒开始闪烁，那股凝滞的空间缓缓松动。金属环重新旋转，速度比之前更快，蓝光暴涨，形成一个漏斗状的旋涡，直冲殿顶。
更糟的是，长老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
她本人似乎也没料到这一幕，身形一晃，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往上扯。她想稳住，可那股吸力根本不讲道理，直接把她卷离地面。
“不对……”她脸色变了，“这不是归墟之门的启动方式！”
江小道冷笑：“怎么？剧本拿错了吧？以为自己是导演，结果被群演拖下台？”
长老在空中挣扎，银链甩出一道弧线，却没能勾住任何东西。她的储物戒一闪，那块残碑碎片竟自行飞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红痕。
“它……不受控了！”她惊呼。
下一秒，碎片撞上金属环，轰地炸开一团火光。
整座大殿剧烈摇晃，裂缝扩大到一人多宽，蓝光中浮现出模糊的人影，一个个扭曲如烟，看不清面目，却散发着浓烈的魔气。
江小道抱紧岑晚狐，迅速后退几步，靠到墙边。他盯着那旋涡，眉头越皱越紧。
“这阵……被人动过手脚。”他喃喃道，“明明是狐族的门，怎么冒出这么多魔修味儿？”
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掌心——那道金纹还在闪，频率和蓝光完全一致。
“系统。”他在心里问，“这玩意儿到底是谁布的？”
脑海里依旧只有那个孤零零的【今日签到】按钮，安静得像块砖。
远处，狐族长老的身影已被卷入旋涡深处，只剩那根断裂的银链坠落在地，叮当一声，滚到了江小道脚边。
他没捡。
而是盯着那不断扩大的裂缝，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你说你是为她好？”他低声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阵法认的不是你，而是我掌心这道纹？”
没人回答。
只有风从地底往上灌，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岑晚狐仍昏迷着，头靠在他肩上，呼吸微弱。手腕上的赤纹安静了下来，可江小道能感觉到，那股躁动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蛰伏。
他伸手摸了摸护心鳞，裂痕更深了，边缘甚至有些发黑。
“再撑会儿。”他轻声说，“等我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耍花招。”
虚空石的光芒越来越暗，三丈内的空间开始松动。第一块悬浮的碎石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
江小道抬起头，望向漩涡中心。
那里，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高大，披袍，右手藏在袖中，走路时地面都不颤一下。
江小道眯起眼。
“哟。”他咧嘴一笑，“这不是风长老吗？您怎么也来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