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船撞进冰山的瞬间，楚河的手还按在电磁脉冲枪的保险钮上。船体撕裂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像铁皮被巨兽咬住往后扯。他没等停稳就站起身，左臂的震颤已经变成了持续的抽搐，皮肤下的回炉核心鼓起一块不规则的凸起，像是有东西在里头翻身。
他把枪换到右手，左手撑住舱壁稳住身体。基因锁在脊柱上发烫，热度顺着神经往上爬，一直烧到后脑。他知道这是接近源头的反应——不是警告，是召唤。
甲板上的血藤草在撞击后枯萎了大半，只剩茎秆底部还泛着微弱红光。军刀躺在翻倒的工具箱旁，藤蔓松脱，刀尖朝下插在钢板缝隙里，不再指向任何方向。
楚河走过去，拔出刀，顺手甩进武器柜。他不需要指引了。身体比脑子更清楚该往哪走。
水下通道入口就在船首正对的位置，破冰船硬生生撞开了冰层接缝。海水正从裂缝倒灌进来，但水流方向不对——它在往里吸。他套上防水作战服，背上备用电源组，踩着倾斜的甲板走向缺口。
外面冷得不像南极。空气静止，连风都没有。他沿着冰壁潜入水下，手电光扫过岩层，发现整座冰山内部被掏空了。通道呈螺旋状向下延伸，壁面刻满符文，和白允儿最后画下的八门阵列完全一致。
游了约莫十分钟，他踩到了实底。出口通向一个球形空间，直径超过两百米。四壁嵌着八块巨大石碑，每一块都浮着半透明的光纹，像活的一样缓缓流动。中央平台悬浮着一台终端，由七根深红色光缆连接到底部环形基座，另一端消失在冰层深处——分别对应全球七座八门基地的能量回路。
屏幕亮了。
一张脸浮现出来，金属质感的五官拼接成人类轮廓，眼部位置是两枚不断旋转的齿轮。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平稳、清晰，带着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你比我想象中晚了十七分钟。”
楚河没答话。他知道这张脸是谁。
卡门。
“你以为林玲留下的防火墙能帮你？”对方继续说，“她破解的是系统协议，而我……是协议本身。”
话音落下的同时，整个空间的光线暗了一瞬。监控网启动，深红色数据流如蛛网般覆盖墙壁，扫描频率提升三倍。楚河立刻蹲身，贴到最近一块石碑侧面。他的神经刚接入主控回路，一股反向电流就顺着接口冲上来，逼得他切断连接。
三秒延迟。他需要三秒。
他闭眼，用脊椎震动模拟出一段低频震荡——林玲曾经标记紧急通讯的独特节奏。那是一种近乎生物本能的信号模式，不是密码，而是习惯。
墙上的数据流出现微小紊乱，像水面被风吹皱了一下。
够了。
他冲出去，在监控重启前扑到终端平台下方。光缆连接处有防护罩，但他看得出弱点：第七根缆线与其他六根不同，外层包裹着一层灰白色物质，像是凝固的骨粉。
那是宿主核心碎片。
他伸手去拆，指尖刚触到外壳，终端突然发出警报音。卡门的声音变得冰冷：“所有宿主核心，都是我埋下的种子。你在南极找到的，只是其中之一。”
楚河停下动作。
“深红之眼从未熄灭。”卡门说，“我只是让它沉睡，等一个合适的容器——比如你。”
屏幕上，机械脸开始重组，五官拉长，逐渐变成楚河的模样。
“你每一次进化，都在激活我的代码。你的基因锁，是钥匙；你的回炉核心，是燃料。现在，你亲手把最后一块碎片送到了这里。”
楚河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臂。回炉核心正剧烈起伏，像是要破皮而出。他知道对方没说谎——这具身体早就被污染了，从第一次觉醒那天起。
但他不在乎。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终端基座。雷电骨刺从指节间一根根钻出，呈放射状展开，像一朵金属荆棘花。九阶巅峰的基因锁全面解锁，经脉中涌动的力量让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金纹，如同烙印。
“你说得对。”他说，“我是容器。”
他往前踏一步。
“但我现在要装的，是你脑袋里的垃圾。”
骨刺猛然刺入终端连接口。轰的一声，整个空间剧烈震动。七根光缆同时爆裂，深红色能量喷涌而出，却被骨刺吸收转化。楚河的身体晃了一下，膝盖微微弯曲，但没有倒下。
屏幕上的脸开始扭曲。
“你在做什么？！”
“关机。”楚河咬牙，“手动。”
雷电顺着骨刺灌入系统底层，强行覆盖控制权限。全球八门基地的信号开始切换，原本的深红波段被压制，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稳定的金色频率。第一座基地响应，接着是第二、第三……短短十秒内，七座基地全部转为金色同步信号。
第八块石碑亮了。
那是预留位，从未激活。此刻，它独自浮现出完整的符文阵列，光芒最盛。
卡门的影像在爆炸前的最后一刻开口：“你以为……”
终端炸了。
碎片四溅，火光吞没了机械脸。楚河被冲击波掀飞，撞在石碑上滑落下来。他单膝跪地，右手仍插在残骸中，骨刺断裂了两根，断口处冒着焦烟。
头顶上方，八块石碑的投影悬在空中，组成完整的八门阵列。七金一空，唯独第八座仍未归属。
他的呼吸很重，左臂的震颤没有停止，反而更剧烈了。回炉核心几乎顶破皮肤，基因锁的热度烧得他后背渗血。
可他知道，还没完。
第八座门，从来就不在地球上。
他撑着石碑站起来，盯着那块空白的投影。
雷电在他残存的骨刺尖端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