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言即将完成转身动作的瞬间,一只看似文弱、实则力道十足的手,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像拎小鸡崽一样,硬生生把他拽了回来。
“放开!你个公报私仇的制服控!变态!”
江言挣扎着,手脚并用试图掰开那只铁钳般的手,可惜对方纹丝不动。
梵古寨虽然常年泡在档案堆里,但能稳坐这个位置处理各种“特殊”事务,没点真本事早凉透了。
“由不得你。”梵古寨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压抑多年、终于找到机会释放的扭曲快意,“今天,这监护人,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说罢,他拽着骂骂咧咧、甚至试图用脚去勾倒旁边装饰盆栽的江言,不容置疑地拖着他往行政登记处的方向走去。
“开什么国际玩笑!反骨仔你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开玩笑的吧!这绝对是玩笑吧?!”
“是不是玩笑,白纸黑字的文件说了算。”
梵古寨看着江言这副气急败坏、拼命扑腾的模样,心里那股被对方坑了无数次的恶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莫名升起一股酣畅淋漓的舒爽感——终于轮到这家伙吃瘪了!
安静的走廊里,顿时上演了一出“文弱(?)书生勇擒老油条”的鸡飞狗跳,噪音不断。
最终,江言败。
梵古寨唰地从办公桌抽屉里抽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几乎要拍在江言脸上,语气带着胜利者的宣告:
“经过上层综合考虑,签字吧,‘临时监护人’江言先生。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与重托。”
“信任个屁!这分明是打击报复!公报私仇!你个小心眼、记仇鬼、心理变态的制服诱惑爱好者!”
江言瞪着那份“卖身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猛地一扭腰,试图再次发力挣脱梵古寨的钳制,转身就想用一个滑步溜之大吉。
然而,梵古寨似乎早就料到他这一手,手上力道一紧,脚下巧妙一别——
“砰!”
江言顿时以一个极其别扭、充满屈辱感的姿势,被反剪着胳膊,脸颊紧贴着冰冷墙壁,牢牢按在了墙上。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认识你这个煞星!撒手!我要投诉你暴力执法!虐待功臣!非礼美男子!”
江言的抗议声闷闷地回荡在墙壁之间。
总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围绕着“签不签字”这个核心问题,展开了新一轮的、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充满了肢体对抗与语言攻击的拉锯战。
走廊外偶尔路过的几个工作人员目不斜视,脚步匆匆,对此等发生在眼皮底下的日常戏码早已司空见惯,甚至有人小声嘀咕。
此处省略两千年的鸡飞狗跳、讨价还价、威逼利诱、以及可能的物理交流……
2000 years later
江言和梵古寨双双瘫在地上,气喘吁吁,头发乱得像被台风撸过,制服和常服都皱巴巴沾满了灰,脸上还蹭了几道颇具抽象艺术感的墙灰。
“反骨仔……算你狠……”
江言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怨念,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那支重若千钧的笔。
然后,他认命般地在监护人签名栏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笔画歪歪扭扭,充分体现了签写者此刻的相思之情。
笔尖刚离纸面,他手腕猛地一翻,那支可怜的签字笔就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直袭梵古寨的面门!
梵古寨眼镜片寒光一闪,脑袋险之又险地向旁一偏,笔尖擦着他脸颊飞过。
“哚”地一声闷响,精准地钉入了后方厚重的档案柜木质柜门,入木三分。
空气中弥漫开无声的硝烟。
下一秒,两人如同被按下了重启键,再次扭打在一起!
文件如雪片般漫天飞舞,墙角的绿植盆栽不幸遭殃,椅子被带倒发出砰砰乓乓的声响……
他们将这几日积攒的所有怨气、烦躁和无奈,都毫无保留地倾泻到了对方身上,拳脚或许还有牙?
往来,好不热闹。
1000 years later
病房门“咔哒”一声被推开。
首先映入石清川眼帘的,是江言那件领口被扯成深V、顽强露出小片锁骨和一道疑似眼镜框刮出红痕的皱巴上衣。
他乱糟糟的头发里,几根不知名绿叶顽强地颤动着,脸上蹭了好几道灰,嘴角还带着点不自然的微肿。
石清川平静地给出评价:像刚打完架的流浪汉。
紧随其后的是梵古寨。
他那身一丝不苟的制服,扣子崩飞了一颗,白衬衫领口歪斜,沾满了墙灰和……一个轮廓清晰的鞋底的印记?
那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一边镜腿呈现诡异弧度。
左边镜片更是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让他透过裂纹看人的目光,在冰冷锐利之外,平添了几分物理意义上的“破碎感”。
一丝不苟的发型也乱了阵脚,几缕发丝倔强地翘在额前。
石清川眨了眨眼,评价是:有点小帅(如果忽略惨状)的……流浪汉。
两人几乎是互相架着、倚靠着,才勉强维持平衡挪到病房门口的。
“嘶……”
梵古寨试图扶正他那饱经风霜的眼镜,手指不小心碰到弯曲的镜腿,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病房里,早已经醒了的人,靠坐在床上。
少年脸色苍白,眼神还有些空茫,像是尚未从接连的巨变和深沉的疲惫中完全抽离。
他看着门口这两个造型别致、气息不稳的“难兄难弟”,平静无波的眼底难得泛起一丝真实的茫然与困惑。
“哟,醒了?”
江言完全无视自己的狼狈相,率先打破了沉默,一步三晃地踱到床边,用一种打量稀有动物的眼神瞅着石清川。
“感觉咋样?有没有特别想咬的人?或者……想喷点啥的冲动?”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之前被腐蚀的墙壁方向。
石清川觉得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且不合时宜。
他看了看衣衫不整的江言,又看了看门口那个虽然狼狈却仍在努力整理仪容、试图维持体面的陌生制服男。
最后目光落回江言身上,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沉默。
梵古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把身边这个祸害当场人道毁灭的冲动。
他扶正(勉强)眼镜,清了清嗓子,瞬间切换回“总部精英引导员”模式,脸上是强行拼凑出的严肃可靠。
他走到床边,物理意义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石清川,声音平稳无波:
“石清川,我是梵古寨。根据总部安排,我将是你今后的主要引导者,兼基础理论与灵能控制课程教员。”
他顿了顿,似乎在谨慎措辞。
“关于你奶奶的事情……我们深表遗憾。请节哀。这里很安全,将是你未来的住所和学习场所,基本生活需求无需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有些特殊,但目前已暂时趋于稳定。”
他言简意赅,信息量巨大,语气却平稳得像在朗读一份标准操作流程文档。
石清川的目光从江言脸上移开,看向梵古寨。
他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听到“你奶奶的事情”时,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过了几秒,他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喉咙里挤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嗯。”
总之,之前醒来时,旁边那个扎双马尾、自称万事通的小姑娘已经叽叽喳喳地把大致情况都跟他说了。
梵古寨此刻说的,也基本大差不差。
只是……听到由江言担任他的“临时监护人”时,石清川平静的眼底还是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意外。
而此刻,那位新鲜出炉的“监护人”江言,正毫无自觉地蹲在病房角落,和那个双马尾小姑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两人表情同步地透着一股“干坏事”的贼兮兮的气息。
随即,在梵古寨还在宣读注意事项时,两人便动作同步、鬼鬼祟祟地溜出了病房。
“总而言之,”梵古寨提高了些许音量,试图拉回注意力,“你目前的身体状况需要持续监测,体内的‘蚀光-7’虽被暂时压制,仍是高度不稳定因素。总部会为你提供必要的引导和系统性训练,帮助你逐步控制这股力量,避免它伤害到你或他人。在此期间,你需要严格遵守总部的各项规章……”
他话音未落,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动——刚才还蹲在角落的两人,此刻哪里还有踪迹?
只剩下空荡荡的墙角。
走廊拐角,确认已到达安全距离后,江言动作熟练地一把勾住旁边“少女”的肩膀。
他脸上的贼笑藏都藏不住,压低声音:“怎么样?战果如何?”
被他勾住的“少女”身形“噗”地一声轻响。
瞬间从病房里那个不起眼的小女孩,拔高成了一个穿着时髦、活力四射的元气少女——四九。
她笑嘻嘻地从卫衣那个仿佛连接着异次元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得意地晃了晃,里面发出纸币摩擦的、悦耳的哗啦声。
“喏,数数看。”
四九把信封拍在江言手里,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么多,够那群八卦精乐呵小半年。”
江言一把抢过信封,手指灵活地捻开厚度,眼睛瞬间像通了电的灯泡,亮了好几个度。
他掂量着分量,嘴里啧啧有声:“不愧是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与商业价值啊!”
他对着四九露出一个标准的奸商笑容,“老规矩,抽两成,算你的中间商。”
四九接过江言随手抽出的几张钞票,麻利地塞回自己口袋。
看着江言迫不及待开始认真数钱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压低声音问道:
“说真的,你哪来这么多自己的‘私房照’?还都是角度刁钻、氛围感拉满的那种?”
她贼兮兮地凑得更近,语气带着促狭,“还是说……你其实有啥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比如……自恋到暗地里雇人,24小时无死角偷拍自己,记录帅气的每一天?”
江言数钱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极其短暂地僵化了零点一秒。
随即迅速恢复自然,将厚厚一沓钱安全塞进自己那个同样神奇的“百宝袋”兜里。
然后,他笑眯眯地伸出食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四九光洁的脑门上弹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脑瓜崩。
“小屁孩,大人的事情少打听,知道太多容易被灭口。”
他收起笑容,板起脸,试图拿出点威严,“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的灵能理论作业还没交吧?赶紧回去写作业!”
四九吃痛地捂住额头,撇了撇嘴,身形一晃,瞬间又缩水回了那个扎着双马尾的萝莉模样。
她冲江言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吐了吐舌头:“切!小气鬼!喝凉水!”
话没说完,生怕再被催作业,她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只在走廊尽头留下一串逐渐远去的轻快声。
江言看着小姑娘消失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摸了摸口袋里那叠厚厚的钱,脸上又重新浮现出满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