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海锚点糖豆”的意外副作用让洛璃意识到,对抗“观察者”的遗毒不能操之过急。
她老老实实按照云珩的指点,钻回丹阳子的实验室(在仙尊默许下),开始捣鼓加入净心莲和空明草的改良版糖豆。
然而,还没等她的“防沉迷2.0”版本问世,修仙界的风向,再次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方式,发生了剧变!
仿佛是为了报复“怀旧风潮”被遏制,一股极端、狂热的“内卷”风暴,毫无征兆地席卷了各大宗门!
青云门的练功坪上,弟子们不再交流躺平心得,而是红着眼睛比拼谁打坐的时间更长,甚至有人偷偷服用透支潜力的丹药,只为了在月度小比上压过同门一头;
任务堂里,为了一个普通的清扫任务,几个弟子差点大打出手,只因完成任务后的贡献点能多买一瓶劣质聚气散;
连丹阳子的实验室外,都排起了长队,不是求购“无忧系列”,而是争抢据说能临时提升悟性、实则后患无穷的“爆脑丹”!
更让洛璃头皮发麻的是,她一手创建的“反卷联盟”内部,也出现了分裂的苗头!
一些后来加入、道心不坚的弟子,在周围疯狂内卷的氛围影响下,开始质疑“躺平”大道,甚至偷偷退出了联盟聊天群(阿圆用留音螺搭建的)!
“反了!反了!”洛璃看着阿圆送来的情报,气得在逍遥椅上直蹦,“这帮家伙是属金鱼的吗?
只有七秒记忆?忘了之前被那破系统逼得差点道心崩溃的时候了?!”
她风风火火地冲进客院,甚至没注意到院门禁制在她靠近时那近乎谄媚的迅速消融。
“仙尊!大事不好!‘观察者’肯定没死透!它换了个马甲,又开始煽动内卷了!”洛璃将情报玉简拍在石桌上,义愤填膺。
云珩从入定中醒来,目光扫过玉简,冰眸中并无太多意外。“此乃预料之中。”
“预料之中?”洛璃瞪大眼。
“阴阳相生,物极必反。”云珩语气平淡如水,“此前‘怀旧’风潮过度沉溺过去,遭致反弹,转为极端‘进取’,亦是天道循环之理。‘观察者’不过顺势而为,稍加引导,便有此局面。”
他看向洛璃,眼神深邃:“汝之‘反卷’,意在破除扭曲之内卷,追求本真自在。然,若‘反卷’本身成为另一种执念,与极端‘内卷’何异?”
洛璃被问得一怔。她光顾着生气,还真没想过这一层。
是啊,如果为了“反卷”而强迫所有人都必须躺平,不允许任何努力和进取,那和她所反对的极端内卷又有什么区别?
“那……那怎么办?”她有点懵了,“难道就看着他们往死里卷?”
“堵不如疏。”云珩起身,走到院中,目光仿佛穿透虚空,看到了青云门各处疯狂修炼的景象,“需让他们明白,何为真正之‘进取’,何为扭曲之‘内卷’。”
他顿了顿,看向洛璃,说了一句让她差点惊掉下巴的话:“或许,汝可现身说法。”
“现身说法?我?”洛璃指着自己的鼻子,“去跟那帮红眼病讲躺平的道理?他们现在能听进去才怪!”
“非是讲道理。”云珩指尖仙光流转,在空中勾勒出几个复杂的符文,“而是,展示。”
下一刻,洛璃只觉得周身空间微微扭曲,眼前的景象已然大变!
不再是冷清的客院,而是人声鼎沸、灵气狂暴的青云门主练功坪!
云珩竟直接带着她,瞬移到了“内卷”风暴的最中心!
此刻的练功坪,堪称群魔乱舞。
有弟子头顶冒烟还在强行运转功法;
有弟子一边吐血一边挥舞法器;
还有几个为了争夺一块据说能聚集灵气的破石头,正扭打在一起,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云珩和洛璃的突然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毕竟大家都“卷”得顾不上其他了。
“仙尊,您带我来这儿干嘛?体验生活?”洛璃看着这熟悉的、令她前世作呕的疯狂场景,下意识地想摸扫帚。
“坐下。”云珩指了指练功坪中央一块还算干净的空地。
“啊?在这儿?”洛璃看着周围那群快要走火入魔的同门,心里有点发毛。
“坐下。”云珩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自己则在她身旁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仿佛周遭的混乱与他无关。
洛璃咬咬牙,也罢!反正有仙尊在旁边扛着!
她一屁股坐下,习惯性地就想瘫倒,但看到云珩笔直的背影,又勉强坐直了些,也学着闭上眼睛。
起初,周围疯狂的灵气波动和嘈杂的声音让她心烦意乱。
但渐渐地,她感受到身旁云珩那稳定、浩瀚如星海的仙力气息,如同定海神针般,将她周身紊乱的气息抚平。
她想起云珩的话,何为真正之“进取”?她前世那般往死里卷,是进取吗?
不是,那是被系统绑架的傀儡。那她现在这般“摆烂”,是堕落吗?好像也不是,她明明修为在涨,道心也更通透……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进入了某种玄妙的状态。
不是刻意修炼,也不是彻底躺平,而是一种……顺应自身道韵的自然流转。
暖黄色的“反卷”道韵如同呼吸般,在她周身缓缓起伏,不争不抢,却自成一格。
她甚至无意识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还没改良完的、加入了净心莲的半成品糖豆,丢进嘴里嚼着,眉头时而舒展,时而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这一幕,在周围一片“鬼哭狼嚎”、拼命压榨自身的疯狂景象中,显得格外……刺眼!且诡异!
一个拼命冲击瓶颈的弟子,因后继乏力猛地喷出一口血,颓然倒地时,正好看到旁边那个据说已经“废了”的洛璃师姐,正悠闲地(在他看来)坐着,还在吃糖豆?!他一口老血差点又喷出来!
一个为了抢夺灵气节点而与人争执的面红耳赤的弟子,偶然瞥见洛璃那平和(甚至有点呆)的表情,莫名地,心里的火气好像被浇了一盆温水,瞬间没那么燥了。
云珩虽闭着眼,但神识笼罩全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当洛璃进入那种自然状态后,她周身那独特的道韵,如同一种无声的净化力场,开始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周围狂暴的灵气和躁动的情绪。
一些修为较低、卷得不算太深的弟子,首先受到了影响。
他们狂热的眼神渐渐恢复一丝清明,看着身边那些状若疯魔的同门,再看看气定神闲(表面)的仙尊和悠闲吃糖的洛璃领袖,心里开始犯嘀咕:我这么拼死拼活……图啥呢?
当然,也有卷到深处无法自拔的,对洛璃投去鄙夷和愤怒的目光,认为她在玷污这片“神圣”的修炼之地。
就在这时,一个卷红了眼的内门弟子,或许是觉得洛璃的存在严重影响了他的“卷王气场”,竟然不管不顾地,将一道失控的、夹杂着暴戾气息的灵力冲击,直直地轰向了看似毫无防备的洛璃!
“小心!”有恢复清明的弟子惊呼。
云珩冰眸骤睁,正欲出手。
却见洛璃仿佛背后长眼,头也没回,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里的……糖豆包装纸?
那轻飘飘的、沾着糖渍的油纸,在她“反卷”道韵的加持下,仿佛变成了一面无形的、滑不留手的盾牌!
那道狂暴的灵力冲击撞在上面,如同泥牛入海,力道被瞬间卸去、分散,最终化作一阵微风吹散了洛璃的几根发丝,连她嘴里的糖豆都没震掉。
洛璃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看着那个目瞪口呆的袭击者,打了个哈欠,含糊道:“这位师弟,火气这么大,容易伤身啊!要不要来颗糖豆败败火?新口味,净心莲的,虽然还没完工,但清热效果应该不错。”
那弟子看着洛璃那副“我只是在吃糖顺便挡了你一下”的无辜样子,再看看旁边仙尊那冰冷的、带着警告的目光,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的。
经此一闹,练功坪上疯狂内卷的气氛,仿佛被戳破了一个口子,再也无法维持之前那种极致的狂热。
越来越多的人停下来,看着坐在中央的那对画风清奇的组合,陷入了沉思。
云珩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道法自然,过犹不及。汝等所求,究竟是大道,还是虚妄之执念?”
说罢,他不再多言,袖袍一卷,带着还在回味糖豆味道的洛璃,瞬间消失在原地。
留下满练功坪的弟子,面面相觑,道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记账本上,关于本次“现身说法”的记录,云珩只写了四个字:
【效果,尚可。】
但在其后,又添上了一句:
【其道韵,于混乱中,确有定鼎之效。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这一次,他没有质疑洛璃的“道”,而是开始思考如何更好地“运用”。
而洛璃,也在仙尊的引导下,对自身的“反卷”大道,有了更深的理解。
对抗“内卷”反弹的第一战,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初战告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