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托人寻到一份报酬不菲的兼职。至于具体要做什么,他压根没细问——反正跑腿干活的不是他自己。
营地角落的阴影里,一道与他身形几乎无二的身影缓缓凝聚,面容轮廓相差无几,只是外观上有一些变化。
“霄,”
玄霄看着眼前的忆灵,语气带着几分随意的吩咐。
“这活儿你替我去办。”
他顿了顿,像是抛出某种诱饵。
“等我回来,就让你跟刻律德菈独处片刻。”
霄听完,那双与玄霄红眸截然相反的冰蓝色眼眸里瞬间掠过一丝不屑,随即又浮起明显的不满。他双臂一抱,挑眉道:
“什么?让我和刻律德菈独处片刻?”
玄霄见状,故意打趣:
“怎么?嫌时间太短了?”
“谁要跟她独处!”
忆灵霄猛地摆手,语气里带着点后怕。
“上次你让我替你跟她待了那么久,她愣是没发现不对劲,真把我当成你了!最后差点没被她掐死!”
玄霄半眯起猩红的眼眸,嘴角噙着抹戏谑的笑,眼神里的打趣几乎要溢出来:
“其实你也很想跟她多待一阵子的,对吧?”
“我才没有!”
霄气冲冲地将双臂抱得更紧,冰蓝色的眸子瞪得溜圆,“别把你的心思安到我头上!我可没兴趣跟那位女皇独处,上次被她按在殿柱上问东问西的滋味,你忘了?”
他越说越急,连声音都拔高了些,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隐秘心思,偏又嘴硬得不肯承认。玄霄看得直笑,也不戳破,只是摆了摆手:
“行了,快去干活吧,早去早回。”
霄“哼”了一声,转身化作一道淡蓝色的流光掠出营地,临走前还不忘用灵识甩过来一句:
“要是这次再出什么岔子,我可不管!”
玄霄望着远处被风扯散的流云,猩红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困惑。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自语:
“真是奇怪……”
明明是依着自己记忆凝结出的忆灵,本该承载着他的部分意念与记忆,可霄的自主意识却强得离谱。
不仅有自己的脾气,连他的话都敢顶嘴,甚至偶尔会冒出些连他都猜不透的念头。
就像刚才,明明是句玩笑,却被那家伙当成天大的冒犯。
是因为承载了太多次代他行事的记忆?还是这灵体在凝结时,悄悄滋生了独属于自身的“灵”?
玄霄望着天边渐沉的暮色,忽然觉得这忆灵就像株失控生长的藤蔓,明明源于他,却渐渐生出了自己的枝丫。
他说不清这是好是坏,只觉得那份脱离掌控的陌生感,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心底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罢了。”
他轻吁一口气,转身走向马厩的方向——阿提米斯正用翅膀卷起根木料往工匠那边送,菲拉卡斯则在一旁笨拙地帮忙扶着木桩。
比起琢磨那琢磨不透的忆灵,眼前这俩活宝,似乎更让人省心些。
玄霄往马厩那边走,脚步都轻快了些。方才那点对忆灵自主意识的困惑,忽然被一个更让他兴奋的念头盖了过去——他抬手摸了摸下巴,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真是太棒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忆灵还能这么用?跑腿、干活、顶班……尤其是这种需要耗费时间又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兼职,让霄去再合适不过。
自己既能省下功夫照看营地这俩活宝,又能解决钱的问题,简直一举两得。
他瞥了眼正在用蹄子扒拉干草的阿提米斯,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说不定以后元老院那些烦人的差事,也能找机会让霄代劳?省得自己天天跟那帮老头磨牙。
这么一想,刚才那点关于“失控”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管它自主意识强不强,好用就行。
玄霄忍不住低笑一声,引得阿提米斯抬头看了他一眼,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的审视。
玄霄心情正好,走上前拍了拍阿提米斯的后背,想跟它分享这份“发现新用法”的得意。
谁知黑马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了似的,猛地抖了抖身子,随即尾巴一甩,精准地扫过玄霄的胳膊,力道不大,却带着明明白白的嫌弃。
“嘿,你这脾气。”
玄霄哭笑不得地收回手,看着阿提米斯扭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他,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别碰我”的高傲。
他也不恼,反而觉得这性子倒是跟某人有点像。正想再说点什么,那边工匠忽然喊了声:
“大人,马厩的框架搭好了!”
玄霄便顺势转身走了过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瞪了黑马一眼:
“等会儿再收拾你。”
阿提米斯打了个响鼻,蹄子在地上刨了两下,像是在回应“谁怕谁”。
玄霄望着马厩初具雏形的框架,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错,确实有模有样了。”
他转头看向营地另一侧。
“等这边完工,再在大地兽工坊那边重新设计些家具,还有喂食的槽具、活动的围栏这些必要设施,这儿就能成为它们安稳的聚居地了。”
工匠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随即又忍不住多嘴:
“大人考虑得周全。只是……这么多大地兽,再加上这匹金贵的天马,您一个人照料怕是分身乏术。要不招几个工人来帮忙?喂马、清理兽栏、添草料这些杂事,交给专人来做也更妥当些。”
玄霄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工匠说得确实在理。他平日里本就有不少琐事缠身,若真要把这些小家伙们照顾得妥帖,确实需要人手。
“你说得对。”
他颔首道,“等马厩完工,就托你留意些靠谱的人,工钱照市价算,手脚得干净勤快。”
工匠忙应下来:
“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去问问,保准给您挑几个实在人。”
玄霄转头看向工匠,语气带着几分催促:
“加快些进度,我最近手头事多,没太多功夫一直耗在这儿。”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
“哦对了,招人的事,你们可以去周边宣传一下。记住,别用侍卫官的名义,就说是我个人——以一个普通市民的身份在招人。”
工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应道:“明白明白!就按您说的,用个人名义去说。您放心,我们这就去办,保证尽快把人找齐,不耽误您的事。”
玄霄“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马厩框架上。
用市民的名义,既能避开那些因“侍卫官”身份而来的趋炎附势之辈,也能更轻易找到些真心愿意照料这些小家伙的实在人——他要的是能踏实做事的人,而非冲着头衔来的投机者。
“嗷——”
一声悠长又带着焦躁的兽吼从营地深处传来,打断了玄霄和工匠的谈话。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头体型壮硕的成年大地兽正站在兽栏边,脖颈微扬,对着他的方向连连低吼,背上的硬甲因情绪激动而泛着暗沉的光。
“怎么回事?”
玄霄皱起眉。成年大地兽向来沉稳寡言,极少这样失态。
他拍了拍菲拉卡斯的脑袋,示意小家伙跟上,快步朝那头大地兽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
他在兽栏外站定,猩红的眼眸里带着疑惑,“为什么突然叫这么大声?”
玄霄走近兽栏,那只成年大地兽立刻朝他迈了两步,喉咙里的低吼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明显的焦灼。
它猛地转头,用鼻尖指向兽栏内侧——那里蜷缩着一只体型稍小的大地兽,淡紫色的硬甲在阴影里泛着柔和的光,只是肚子明显臃肿,身体微微颤抖着,连抬起脑袋的力气都像是没有,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菲拉卡斯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小跑到紫色大地兽身边,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它的侧腹,发出低低的哼唧声。
玄霄的心猛地一沉。看这模样,这只紫色大地兽怕是快要生产了,只是状态实在太差,难怪同伴会如此焦躁。他伸手按住兽栏的木柱,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凝重——得赶紧想办法帮它。
“这要怎么办?”玄霄盯着紫色大地兽痛苦蜷缩的样子,眉头拧成了疙瘩。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硬甲下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显然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看这疼得厉害的样子,生产时肯定会大出血,到时候怕是要虚脱……”他喃喃自语,猩红的眼眸里满是急切。
必须尽快找到能补充体力、缓解疼痛的草药才行。玄霄立刻转头看向营地入口的方向,那里通往附近的山林,据说生长着不少止血补力的药草。
“菲拉卡斯,看好它们。”
他拍了拍身边幼崽的脑袋,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身朝营地外冲去,脚步急促得带起一阵风——耽误不得,这只紫色大地兽的状态,根本经不起拖延。
玄霄刚冲出营地两步,忽然顿住脚步。光靠自己去山林里找,未必能及时寻到合用的草药。他心念一动,立刻通过灵识与正在城中的忆灵霄取得联系。
“霄,听着,”
他语速极快,传递的声音带着急意。
“营地这边有只大地兽要生产,状态很差,需要补充体力和缓解疼痛的草药。你现在去城里的药铺看看,有多少买多少,越快越好。”
那边的霄虽有迟疑,却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紧迫,冰蓝色的灵识波动应了一声,算是领命。
玄霄松了口气,转身再次冲向山林——双管齐下,总能多几分把握。他攥紧拳头,只盼着能赶在最坏的情况发生前,把草药带回来。
玄霄疾步冲出城外,脚下的草地很快过渡到一片荒芜的旷野。风卷着干枯的草叶掠过脚踝,他放眼望去,四下里除了丛生的杂草,连半株像样的草药影子都没瞧见。
“啧...”
他低骂一声,猩红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无奈。也是,这附近的草药怕是早被城里的商人翻遍了,再加上这荒原上不落的烈日烤炙,草药本就长得极慢,哪还有剩余?
要找合用的,就得去那些背阴、树林茂密的地方。
可那些地方离营地太远,一来一回,怕是赶不上大地兽生产的紧要关头。
玄霄咬了咬牙,只能寄希望于霄那边。他抬头望了眼悬在天际的烈日,心里默默祈祷:那家伙动作快点,城里的药铺可千万别缺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