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悄悄拉过柴景昭,低声道:“你可没说京家子弟学问这般扎实,再对下去我都要词穷了!”
柴景昭瞪他一眼:京家乃金陵百年书香门第,子弟浸淫书海,岂会逊色?
知许刚落败,明夷立刻补位。刚对两句,知许便凑近低声道:景昭哥,这如何是好?京家子弟太厉害,再输下去接不了新娘,要成汴京笑柄了!
旁的景明拍其头:胡言!慌什么?明夷顶着呢。京家行事自有章法,不过是给新姑爷设个小坎,下个马威罢了。
转头朝柴景昭递来安抚眼神。柴景昭望着胶着战局,只觉头皮发麻,暗暗祈盼明夷能稳住阵脚。
说罢转头看向柴景昭,笑着递了个安心的眼神。柴景昭看着场上胶着的局势,只觉得头皮发麻,欲哭无泪,只能暗暗盼着明夷能撑住场面。
去内院传话的小丫鬟飞奔回来,附在京承叙耳边低语。
京承叙了然,又与明夷对一句便收势,抚掌笑道:杜兄才思敏捷,在下佩服!
宾客喝彩,有人赞:京家子弟才学出众!又看向柴景昭等人,柴家儿郎亦是芝兰玉树,这般你来我往,倒像是李杜斗诗,各擅胜场!
小丫鬟回内院时,京妙仪刚饮完粥,翠岚正为她理顺裙摆。娘子,姑爷对赢啦!小丫鬟笑禀,是四郎君暗中相助呢。
京妙仪唇角笑意更深。
喜婆婆趁机上前,以细针挑了胭脂,轻点朱唇:娘子待会儿拜别父母,行四拜礼,起身时慢些,莫要磕着。出门须由兄弟扶轿,脚不可沾地,切记。京妙仪一一应下。
未几,外间传来丫鬟笑语:姑爷来啦!翠岚笑着撩开门帘,只见柴景昭身着大红盘领公服,腰束羊脂玉带,立于门口,身后跟着捧着聘礼的仆从。
闺房门外,几个贴身丫鬟笑拦:姑爷要娶走我们娘子,可得给开门钱!
柴景昭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几个绣着喜字的红包,分给丫鬟们,声音温柔:“劳烦通融。”丫鬟们笑着让开,柴景昭快步走进房内。
房内熏着清远香,京妙仪端坐于镜前,手持绘着鸳鸯戏水的团扇遮面。柴景昭一步步走上前,伸出手,声音轻得能滴出水来:“妙仪,我来接你了。”
京妙仪轻轻“嗯”了一声,由翠岚扶着起身,将柔荑放入他掌心。那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传来,暖了心尖。
两人并肩往外走,京承叙已候在廊下,上前扶着姐姐的另一只手臂,低声道:“姐姐,往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常来汴京看你的。”
到了正厅,京致远和苏氏端坐于上。京妙仪与柴景昭并肩而立,行四拜礼。拜到第二拜时,京妙仪瞥见母亲用帕子捂着嘴,肩膀微微颤抖。
她心中一酸,拜完礼后,上前跪在苏氏面前,哽咽道:“母亲,女儿不孝,不能常伴您左右。”
苏氏拉起她,细细端详女儿妆容,泪终是落了下来:“到了柴家,要敬公婆、和妯娌,母亲永远是你的靠山。”
京致远也站起身,沉声道:“景昭,我把女儿交给你了,往后若敢负她,京家定不饶你。”
柴景昭郑重拱手:“岳丈放心,我此生定当待妙仪如珍宝,绝不负她。”
由京承叙扶着上轿,鞭炮声再起。轿帘垂落的刹那,京妙仪回首,只见父母身影渐远,直至消失于朱门外。
抵达柴府时,已是巳时。府内早已张灯结彩,宾客满堂。世家亲友齐聚一堂,衣香鬓影间,觥筹交错,前厅的戏台正演着《天仙配》,锣鼓声、唱腔声混着宾客的谈笑声,热闹非凡。
柴景昭扶着京妙仪下了轿,踩着红毡穿过人群,直奔正厅。正厅内,柴老夫人端坐于正中,两旁是柴家宗主柴安与夫人康宁,族中长辈分坐两侧。喜娘高声唱和:“吉时到!一拜天地!”
柴景昭与京妙仪并肩而立,对着门外的天地躬身下拜,衣袖扫过地面的红毡,扬起细碎的喜气。
“二拜高堂!”两人转向正厅,对着长辈们磕头行礼,柴老夫人笑着将一个装满金锞子的红包递到妙仪手中,声音慈爱:“好孩子。”
“夫妻对拜!”喜娘的声音拔高几分。柴景昭与京妙仪相对而立,轻轻一拜,抬眸间,四目相对,他眼中的宠溺与她眼中的娇羞,在烛火下交织成最动人的模样。
礼成之后,京妙仪由喜婆送入洞房,柴景昭则留在前厅招待宾客。康宁依旧派了望晴来陪新嫂嫂,抱着京妙仪的胳膊笑道:“二嫂嫂,姨母让我来陪你说话,莫要拘谨。”
前厅宴饮渐入高潮,宾客举杯围向柴景昭,欲敬酒。柴景昭瞥向一旁提酒壶的沈清晏,悄然递去眼色。
沈清晏心领神会。柴景昭举杯回敬,心中大定。此时知许亦上前帮腔:诸位叔伯,景昭哥哥要陪嫂嫂,晚辈年轻,这杯替他敬各位,如何?
众人哄笑,敬酒之势稍缓,柴景昭得以从容周旋。
暮色渐浓,宾客渐渐散去。柴景昭快步回到院子,推开房门时,只见烛火摇曳,京妙仪正坐在床边,手持团扇。
他走近,轻轻取下团扇,映着烛光,见她眉如远黛,眸若秋水,较白日更添几分动人。
桌上早已摆好了合卺酒,两只用红绳系着的酒杯并排放在托盘里。
柴景昭拿起酒杯,递给京妙仪一杯,自己端起另一杯,手臂与她相缠,轻声道:“今日的酒我换成了温水,我甚是清醒呢。”
京妙仪抬眸看他,眼中满是笑意,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就你心思多。”两人仰头饮下温水,红绳缠绕间,仿佛将彼此的命运紧紧系在了一起。
烛火跳动,大红的喜服与两人的笑颜交相辉映,映得满室温暖。描金帐钩不知何时松脱了一只,罗帷轻轻滑落,遮住了半室春光。
京妙仪慌忙去拉,却被柴景昭握住手腕,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在她耳边低语:“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为这对新人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远处传来几声更鼓,伴着檐下铜铃的轻响,悄悄融进了这春夜的温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