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的办事效率向来是凌晖耀诸多手下中最顶尖的。
命令下达后还不到半个时辰,关于凌笃玉右边邻居的详细卷宗,便已摆在了灭的案头。
许志海,古蜀城府衙一名普通书吏,年二十,父母是城外二十里许家村的农户,家境寻常。
他在衙门里主要负责文书抄录,档案整理之类的杂活。
为人还算勤恳,没什么大背景,胜在有点小聪明,懂得察言观色,在衙门那潭浑水里勉强能扑腾几下,不算扎眼也没人特意为难他。
灭的人找到许志海时,他刚整理完一摞陈年税赋档案。
值房狭小,桌上堆满了卷宗。
“许书吏?”
一个穿着棉布长衫,面容平凡得让人过目即忘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值房门口,脸上还带着点谦卑的笑容。
听见声音许志海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并不认识来人。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不过….衙门里鱼龙混杂,自己向来谨慎:
“你是?”
那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反手轻轻带上门,声音压低了些:
“小的姓莫,冒昧打扰许书吏。”
“听闻……许书吏住在城西青玉巷?”
许志海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自己住在哪里,虽不是什么绝密,但一个陌生人突然跑来打听……
“莫先生有事?”
他的身体微微坐直,沉声问道。
“嗒。”
姓莫的男子也不绕弯子,直接从袖中摸出一个锦袋放在桌上,听起来分量不轻。
“许书吏是爽快人,小的就直说了。”
“我家主人看中了您在青玉巷的那处院子,想租下来暂住些时日。”
“什么?租我的院子?”许志海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莫先生,您没搞错吧?”
“我那破院子又小又旧,位置也偏,有什么好租的?”
“您家主人若是想在这附近找住处,前面两条街就有不少好宅子……”
莫姓男子摆摆手,打断他,脸上笑容不变,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个锦袋:
“许书吏放心,没搞错。”
“就是您那院子,我家主人……嗯,喜好清静,觉得那边不错。”
“至于租金……就按市价的三倍给你。”
“三倍?!”
闻言,许志海激动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那个小破院,一个月撑死了也就值八九十枚铜板…..
三倍?那不得近三百铜板?!
许志海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心跳砰砰加速。
莫姓男子看着他震惊的样子,微微一笑,补充道:
“而且,不管我家主人要住多久,我们都先付您……三个月的租金。”
说着,他解开锦袋的系绳往桌上一倒。
“哗啦…..”
几声清脆的撞击声传入许志海耳中。
不是自己预想中的铜板,而是几块大小不一的碎银子!
许志海眼睛都看直了,他这辈子还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碎银子呢!
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冲击得许志海有点儿头晕,但他到底是在衙门里混的,狂喜过后,脑子里那根名叫“谨慎”的弦又绷紧了。
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银子上移开,许志海看向莫姓男子,故作镇定道:
“莫……莫先生,这……这太多了吧?而且,您家主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非要租我那破院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道理他懂。
莫姓男子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问,从容答道:
“许书吏不必多虑,我家主人是南边来的行商,做些绸缎生意,此次来古蜀城盘桓,不喜客栈喧闹,只想找个安静地方小住,顺便看看这边的行情。”
“那日偶然路过青玉巷,觉得您那院子虽简朴,但胜在清净,邻舍也少,合了眼缘。”
“至于租金……”他笑了笑,“我家主人行事向来大方,觉得那地方值这个价,许书吏安心收下便是。”
“这是契约,您过目。”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租赁契约,条款清晰,只是租客姓名处只写了个凌字。
许志海快速扫了一遍契约,确实没什么陷阱。
南边来的行商……有钱任性?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管他呢!
只要钱是真的,契约没问题,对方是什么人关他屁事!
这送上门的横财,不要那是傻子!
许志海脸上露出了热情的笑容,搓着手道:
“哎呀!原来是这样!莫先生您早说嘛!行商老爷看中我那破院子,是我的福气!”
“租!必须租!别说两个月,只要老爷愿意,住多久都行!”
他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动作快得生怕对方反悔。
莫姓男子收起一份契约,将桌上的碎银子往前推了推:
“如此,便说定了。这是三个月的租金,许书吏清点一下。”
“不知……许书吏何时方便搬离?”
许志海一把将银子揽到怀里,心花怒放,嘴上忙不迭地说:
“方便!方便!我这就回去收拾!”
“今晚就能搬出来!绝不耽误行商老爷入住!”
他脑子里已经在想这钱该怎么花了。
这么多碎银子…..存在钱庄里,离自己娶二花的目标又近了一大步!
二花她娘总嫌自己家底薄,这下看她还怎么说!
至于自己住哪儿?太好办了!
衙门值房后面有个堆放杂物的隔间,收拾收拾,铺盖卷一搬就能凑合!
反正自己年轻力壮,不怕吃苦。
为了娶媳妇,这点委屈算啥!!
莫姓男子满意地点点头:
“许书吏爽快,那小的就先告辞,晚些时候再派人来收钥匙。”
“好说好说!莫先生请慢走!”
许志海点头哈腰地将人送出门,看着莫先生消失在走廊尽头,他赶紧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捂着怀里那包银子,激动得差点笑出声来。
他掏出银子一遍遍地数着,又用牙咬了咬,确认是真的。
“嘿嘿……二花……等着我……”
许志海低声念叨着青梅竹马的名字,好像已经看到了洞房花烛夜,新娘子盖着红盖头羞答答地坐在床沿的样子。
重新将银子包起来贴身藏好,然后他哼着小曲,开始麻利地收拾自己值房里那点不多的私人物品。
脚步轻快,浑身是劲,只觉得今天这衙门里的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
至于那位神秘的凌行商为何非要花三倍价钱租他那破院子?
有钱人的想法,他一个小书吏可猜不透,也懒得猜。
他只知道自己走了大运,离娶媳妇的梦想前所未有地近了,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