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实医生的指尖在门板上划出细微的白痕,消毒水的气味顺着鼻腔钻进肺里,却压不住心脏狂跳带来的窒息感。他看着叶云那双仿佛能映照出灵魂的眼睛,忽然觉得十年间精心编织的伪装,在这一刻薄如蝉翼。
“干净地离开?”他低低重复着这几个字,像是在咀嚼一块裹着玻璃碴的糖,“这座岛的每粒沙子都沾着我父亲的血,我怎么可能干净地离开?”
叶云没接话,只是弯腰捡起脚边一枚被海浪冲刷得光滑的贝壳,递到成实医生面前。贝壳内侧泛着珍珠母的虹彩,清晰地映出成实医生此刻苍白而紧绷的脸。
“你看,”叶云的声音很轻,“仇恨就像这贝壳里的沙砾,你攥得越紧,它嵌得越深。可若把它放回海里,海浪自会磨平一切痕迹。”
“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叶云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坚定,“一是继续用你原本的计划杀掉那些仇人,我会帮你延缓警方与毛利小五郎他们的调查进度,让你有充足的时间完成复仇,甚至能帮你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让你以‘浅井成实’的身份暂时脱身。但这之后,警方或许会因为证据不足而将案子悬置,但毛利小五郎身边那个叫柯南的孩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会像嗅觉敏锐的猎犬一样追查到底,你的余生都将在躲藏和恐惧中度过,永远活在仇恨的阴影里,再也弹不了你父亲的《月光》。”
成实医生的呼吸猛地一沉,握着门板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叶云描述的画面,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复仇之后的逃亡,像一场没有终点的放逐,可他从未细想过,那样的余生会是何等煎熬——每一次钢琴声响起,都会想起父亲的惨死;每一次看到警察,都会心惊肉跳;每一个午夜梦回,都会被那些人的脸和火焰的温度惊醒。
“那第二个选择呢?”他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至于第二个选择,那就是什么都别做。”叶云笑着看向成实,缓缓说道:“我帮你联系警方过来,你把这些年调查到的证据交给警方就行。”
“告诉警方?”成实医生一脸嘲讽的看向叶云,“警察要是有用的话,我父亲又怎么会冤死这么多年。”
叶云却依旧神色平静,“你只需把你知道的告诉警方,剩下的等着看戏就好。你放心,只要你说出当年的真相,有没有证据都无所谓,当年那几个凶手会一个个在警方面前自首的。”
成实医生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嘲讽:“自首?叶先生是在拿我寻开心吗?”
叶云却不恼,只是神秘一笑,“成实医生,你只需相信我。这世上有些手段,超乎你的想象。你若选择相信我,放下仇恨,你还能继续弹奏你热爱的钢琴,过正常人的生活。而若你坚持复仇,即便成功,你也会失去太多。”
成实医生的手渐渐松开,眼神中挣扎之色更甚。他想起曾经在钢琴前的快乐时光,想起父亲生前对自己弹琴的期许。
“好,我信你一次。”成实医生深吸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
叶云点了点头,立刻联系了目暮警官。
夕阳把月影岛的海岸线染成一片熔金,公民馆的木质廊柱投下长长的影子,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穿过走廊,吹动了墙上挂着的旧乐谱。叶云靠在廊柱上,看着远处渡轮冒着黑烟靠岸,甲板上那个穿着棕色风衣的熟悉身影——目暮警官的啤酒肚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显眼。
“叶老弟!”目暮警官刚跳上码头就扯开了嗓子,脸上的横肉挤成一团,身后跟着的高木警官抱着一摞文件,跑得气喘吁吁,“接到你电话说月影岛有大案,我与目暮警官立马就带人赶来了!”
叶云笑着迎上去:“目暮警官别来无恙?这次是十二年前的一件旧案,才麻烦你跑一趟。”他目光扫过跟在目暮身后的警员,故意提高了音量,“正好毛利先生也在岛上,有他这位名侦探帮忙,案子肯定好办多了。”
“哦?毛利老弟也在?”目暮眼睛一亮,刚要带人往公民馆里走,毛利小五郎带着小兰和柯南走了出来。
“目暮警官!你们怎么来了!”毛利小五郎叼着牙签,西装外套敞开着,领带歪在一边。
“爸爸!”毛利兰手里还拿着刚泡好的茶,“目暮警官一路辛苦,先喝杯茶吧。”她看到叶云站在旁边,疑惑道,“叶警官,你什么时候联系的警方呀?”
叶云:“刚才在诊所门口碰巧遇到成实医生,听她说起当年岛上的钢琴家麻生圭二死因有蹊跷,我听后认为有必要重新调查一下当年的事情,所以并联系目暮警官前来。”
“麻生圭二?”目暮警官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眉头拧成了疙瘩,“我记得那案子!十二年前报的是自焚,现场烧得一片焦黑,除了一架被烧毁的钢琴,啥证据都没剩下。当时岛上的警察说是他自己想不开,我们也就没深究……”
“正好成实医生也在,目暮警官可以听她怎么说。”叶云说完冲着远处观察这边情况的成实医生招了招手。
成实医生深吸一口气,提着医药箱缓步走过来。脚下的石子路被踩得咯吱响,像是在为这场迟来的对峙伴奏。他走到目暮警官面前站定,微微鞠躬,声音还是那副刻意维持的温婉女声:“目暮警官好,我是浅井成实,岛上的实习医生。”
“哦!是浅井医生啊!”目暮警官爽朗地笑起来, “刚才叶老弟说你知道麻生圭二案子的内情?快给我们说说,当年到底咋回事?”
毛利小五郎的目光在成实医生身上打了个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原本叼在嘴里的牙签“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挺直腰板,手忙脚乱地把敞开的西装外套系好,还不忘偷偷拽了拽歪到一边的领带,脸上挤出一副自认为很绅士的笑容:“哎呀呀,这位就是浅井医生吧?刚才听叶云说岛上有位医术又好、人又温柔的医生,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漂亮,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