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下来时,温乐瑜正坐在炕头缝棉袄。陆峥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身寒气,军绿色的大衣上沾着雪花,刚在门口跺了跺脚,就被她拽到炕边:“快脱了大衣,别把寒气带进来。”
陆峥依言脱下大衣,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旧毛衣。他看着温乐瑜手里的粉格子布料,眼神软了些:“袄子快做好了?”
“嗯,就差缝袖口了。”温乐瑜抬头,看见他耳尖冻得发红,赶紧拿起炕边的暖水袋塞到他手里,“捂捂,看你冻的。”
陆峥握着暖水袋,掌心的热度慢慢渗进来,他瞅着她低头缝衣的样子,睫毛长长的,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只受惊的小鹿。他忽然想起刚娶她那会儿,她见了自己就躲,递杯水都能手抖半天,哪像现在,敢主动拉他的手,还会絮絮叨叨地叮嘱他添衣。
院门外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是林俏的大嗓门:“沈野你个笨蛋!雪天路滑不知道扶着点?差点把我摔了!”
“是你自己非要跑的!”沈野的声音带着委屈,“再说我这不是拉着你呢吗?”
两人吵吵嚷嚷地进了屋,林俏跺着脚上的雪,看见炕头的温乐瑜,眼睛一亮:“乐瑜,你看我买啥了!”她献宝似的举起个油纸包,“供销社新来的糖瓜,甜得很!”
沈野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只野兔,得意地扬了扬:“刚在山里套的,晚上给你俩炖肉吃。”
温乐瑜笑着接过糖瓜,拆开一块递到陆峥嘴边,陆峥张口咬住,甜香在舌尖散开,他看着她的眼神更柔了。林俏凑过来看她缝的棉袄,啧啧道:“陆峥哥眼光不错啊,这粉格子真好看,乐瑜穿上肯定显白。”
“那是,也不看是谁选的。”沈野插嘴,被林俏瞪了一眼,立刻改口,“当然,主要是乐瑜妹子手巧,缝得好看。”
陆峥把野兔拎到灶房处理,沈野颠颠地跟过去打下手。林俏则坐在温乐瑜身边,拿着块糖瓜啃得香甜:“说真的,乐瑜,当初刚穿来的时候,我真怕熬不过去。书里说咱俩最后都没好下场,可现在……”她看了眼灶房的方向,沈野正笨手笨脚地帮陆峥递刀,被陆峥嫌弃地推开,“你看沈野那怂样,以前谁敢想他会乖乖做饭啊。”
温乐瑜想起刚来时的惶恐,也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怕,那时候总觉得陆峥哥会不喜欢我,毕竟我又胆小又笨……”
“笨啥呀,”林俏拍了拍她的肩,“你那是温柔!不像我,总忍不住跟沈野吵架。不过话说回来,他昨天居然给我买了支红钢笔,说是让我练字——你说他是不是转性了?”
温乐瑜看着林俏脸上的红晕,忍不住笑:“肯定是对你上心了呗。”
灶房里,陆峥利落地支解着野兔,沈野在旁边剥蒜,嘴里碎碎念:“陆峥哥,你说我给俏俏买的钢笔,她会不会觉得太土了?我本来想买带花纹的,可供销社只有红的。”
陆峥头也不抬:“她要是敢嫌弃,你就……”
“就啥?”沈野赶紧问。
“就再买一支。”陆峥把兔肉扔进盆里,“她不是跟你念叨想学记账吗?买本账本一起送。”
沈野眼睛一亮:“还是哥你懂!”
晚饭时,兔肉炖得香气四溢,林俏抱着个大碗吃得满嘴流油,沈野在旁边不停给她夹肉,嘴里还说:“慢点吃,没人抢你的。”
陆峥则把炖得最烂的兔腿夹给温乐瑜,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自己才动筷。温乐瑜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红了脸。
“咳咳,”林俏故意咳嗽两声,“我说,咱要不要办个年货?下月初就过年了。”
“办!”沈野立刻响应,“我去镇上买鞭炮,再给俏俏买两挂红绸带,绑在辫子上肯定好看。”
“俗气!”林俏嘴上骂着,眼里却闪着光。
陆峥看向温乐瑜:“想去吗?带你去买花布,再给你买串糖葫芦。”
温乐瑜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屋里的炉火噼啪作响,映着四人的笑脸。温乐瑜咬着陆峥递过来的糖葫芦,酸得眯起眼,心里却甜得像揣了块蜜。她偷偷看了眼身边的糙汉,他正低头给她挑鱼刺,侧脸的线条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原来穿书也不全是坏事,错嫁也能遇到对的人。就像这冬天的炉火,看着糙,却能暖得人心里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