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牛铎见了面之后,我久久不能平静。我一方面困惑于人性的贪婪,另一方面是纠结案件接下来怎么办。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有用最原始的方式来干。我和夜猫回到局里,连夜看卷宗,一卷一卷地读,一个细节一个细节慢慢抠,当天硬是熬了一个通宵。
当晚,就连李妍妍来电话我都没有接,后来她给我发了条信息,说是过两天要来邛山看我,请我给她定个时间,我也懒得回。
是夜,夜猫消耗了一桶棒棒糖,我喝了整整一壶茶。
不过,“书山有路勤为径”这话真不是骗人的,夜猫我们两个啃着如山的卷宗,终于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
在某几个出行记录里我们发现,有一个女性和牛铎伴随出现在各种酒店里。而且经过延伸核查,这个女性的名下还登记得有两个非婚生的孩子。虽然孩子随母亲姓,但是从档案上的照片资料来看,其中一个毫无疑问就是牛铎的种。
我打算从这里入手。想要去魔都找这个女人一趟,看看能不能从亲情方面感化,打开牛铎的心理防线。
“传销头目的心理是变态的,说不准牛铎根本就不管他们母子呢?”对于我的想法,夜猫有一定的疑虑。他的建议是我们不如先去找牛铎的父母,有钱难忘父母恩,说不准她父母那里还要更容易攻破一点。
夜猫的理由其实很有道理。他的观点是牛铎这么高的智商,肯定能想到自己早晚要被国家收拾,而他手里的财富和贵重物品就必须要交给最信任的人来管。谁最值得信任,那肯定是父母的,毕竟女人靠不住,大难临头的时候,早就钻到其他人被窝去了。
“那就一起走访了。”我跟夜猫说,牛铎的这个女人在魔都,他的父母在齐鲁,不如不行就一趟解决,反正也是顺路。
对此,夜猫没有意见。
不过夜猫就是夜猫,他喜欢更有困难的战斗,说是这些年来来,第一次跟牛铎这么强的对手过招,得再碰一碰,比个高下。夜猫说,这对他自己来说是一种历练,要去魔都和齐鲁我就自己去吧,早去早回。
不得已,我只有带着色哥去。
临出发之前,我向万莉请假,对于我要远门办案,她显得很惊诧,说是这两天接有连果业公司、木材加工厂、体育文化活动中心三个开工仪式,难道我一个都不参加吗?
万莉心中清楚,这三个项目里我都是出了大力的,所以在她的想象中我得在仪式上露露脸。
这就是职场里部分干部的思维,他们喜欢参加开幕式、剪彩、开工仪式、揭牌仪式这些露脸的活动,觉得很有面子,想方设法都要在主席台争一个位置。至于调解矛盾纠纷、处理重大突发事情这种急难险重的事,则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万莉想出风头,但是我心里清楚得很,这些不是丁鉴的功劳就是胡小敏的苦劳,我何必去冒这个头呢,只要能对树林村的发展有好处、村民真正得到实惠,这就够了。
与民生相比,个人风头算啥。
因为隔除夕一个月都不到,所以云阳前往魔都的票比较宽松,色哥我们买的是清早的低价票,很顺利就登上了前往魔都的飞机。
飞机上色哥这小子闹腾得不行,抱怨说机场就是黑店,一碗酸汤粉居然能卖六十多,简直就是抢钱,不过等看到靓丽的空姐之后,他就忘记了机场高价米粉的事,直接自掏腰包升舱。
去哪无所谓,只要有妹妹。
这是色哥的座右铭,他也确实在用行动践行着对梦想的追逐。
中午落地魔都的时候,我看见色哥闷闷不乐的,于是就问他发生了啥情况。
色哥说,娘喽,他升舱之后,先去跟一位空姐聊了小一会的天,本来想约个落地炮什么的。可后来又来了一位空姐打岔,他就只有坐在一边休息。谁晓得这两个空姐居然用英语聊起天来,之前他去撩的那位空姐说:姐妹你看见01c座位上那土包子了吗,刚才他过来跟我聊了半天,还想约我呢,这年头真是奇葩到处有,飞机上特别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主意打到老娘头上了,真的是大清早做白日梦啊……
空姐还是有文化的,抠词抠得准,色哥还真做的是“白日梦”。
两名空姐用英语埋汰了色哥半天,笑得花枝招展,色哥的却脸黑得跟炭一样,心里拔凉拔凉的。
书读得多也不一定是好事,英语学得好也给色哥添了烦恼。
“不要在意那些。”其实听了这个事情,我自己心里也想笑,但是出于战友情我只能安慰色哥,说空姐其实也就哪样,花花架子而已,你认真想一想,她们跟火车上推车卖东西的乘务员,本质上区别也不大的。
“也是,也是。”听到我这样一说,色哥的心情就好了很多,他说他必须要去吃顿大餐,晚上的时候再去黄埔江边听白玫瑰唱夜上海,再去找几个大洋马嗨皮嗨皮,开开洋荤。
那一刻,我真怀疑这个世界,哪里有这样的警察?
吃一顿倒是没问题的,不过什么大餐不大餐的根本就不要想了。按照我们每日300的出差标准,莫说是吃的,住的都够呛,最后我们出了机场到目标地附近的一家苍蝇馆子里吃了碗面,到附近找一家小酒店安顿了下来。
本来按照的我想法是要开个双人间的,但是色哥非得说他要检阅一下全球经济中心的夜生活,所以我就只有咬着牙开了两个单间。
魔都的消费水平是真的高,几十层楼那么高。在楼下问了一下水果的价格之后,害得我是连街都不敢去逛了。
当天下午,色哥和我按图索骥,找到了牛铎那名女人的住处。说真的,这名女子还真对得起牛铎给他花的钱,牌面靓得跟电视上的一线明星一样,不过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多了一份慵懒和贵气。
我和色哥亮明了身份,跟这名女人说明了来意。我跟这女人说,牛铎目前是被山南警方给抓了,希望她能认清形势,好好跟我们配合,努力争取得到警方的宽大处理。
“牛铎既然能够放心我,自然是有道理的。”这名女子穿着丝绸睡衣,斜靠在沙发上,体态优雅得很。同时,我能感受得到,这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言谈举止中充满着自信,对法律政策的把握,甚至是我远远不及的。
我们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是半点收获都没有的,牛铎的这个女人就一个观点,那就是一切依法办,法律怎么判就怎么来,她没有多余的意见。
还有一个细节就是,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既没有看到这女人的两个孩子,也没有发现她居住的这套复式楼里有小孩的生活用品和活动痕迹。
最后,我郁闷地出门带着色哥离开了,离开之前我让色哥和对方留下了联系方式,说以后有什么想法请他们及时跟我们沟通。
出门回到旅馆之后,我原本是想直接飞齐鲁泉城的,可是色哥坚决不干。他说,既然来到了魔都,不看看花花世界怎么行,先待一晚,反正也不急在这两天。
我想了想,确实不是那么急,就给色哥放了假,任随他自己耍,而我则是继续着原来的习惯,步行从旅馆出发,沿着整个城市漫无目的地走,用脚步丈量着这个城市。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光从书本和网络上,我感受不到山南和魔都的差距,这一晚十几公里走下来,我才真正体会到,东部沿海领先西部地区比实际的地理距离还要远,差距有珠穆朗玛峰那么高。
西部要想追得上,得八辈子的努力。
带着一身的汗水和运动后的酸爽,我很快就睡着了过去了,第二天早晨八点,我的门被人敲醒。
起身出门一看,让我大吃一惊。
我的天,这又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