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大成剑意的爆发,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燎原之火,短暂地照亮了绝望的深渊。淡金色的剑意波纹所及之处,低阶修士的法术纷纷溃散,心神为之所夺。他与林清雪背靠背,剑指与剑光交织,竟在潮水般的攻势中稳住了阵脚,脚下伏尸渐增。
然而,这辉煌如同昙花一现。剑意的爆发消耗的是无忧本就濒临枯竭的心神意志,无法持久。每一次以指代剑点出剑意,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身形也微不可察地晃动一下。林清雪的情况同样糟糕,肩头的伤口不断渗血,灵力近乎干涸,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着剑招。
“他们快不行了!耗死他们!”有眼尖的敌人看出了虚实,大声鼓噪起来。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如同永不停歇的浪涛,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冲击着那看似坚固、实则随时可能崩溃的淡金色剑意壁垒。
血手长老与刘长老悬浮半空,冷漠地俯瞰着这场围猎。他们并未因暂时的受挫而恼怒,反而像是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剑意大成…确实是个天才,可惜了。”刘长老语气淡漠,仿佛在评价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若非圣祖需要这具容器,本座倒真想将其收入门下,好生‘栽培’一番。”
血手长老狞笑:“天才?死在襁褓里的天才,什么都不是!差不多了,该结束了,免得节外生枝。”
两人对视一眼,身上那属于金丹期的庞大灵压不再收敛,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轰然降临,狠狠压向战场中心!
咔嚓!
无忧周身荡漾的淡金色剑意波纹,在这双重金丹威压的碾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剧黯淡,范围被急剧压缩,最终只能勉强覆盖住他与林清雪周身三尺之地!
噗!
无忧首当其冲,胸口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剑意与威压的对抗让他神魂剧震,眼前阵阵发黑。林清雪也是娇躯一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握剑的手剧烈颤抖,险些脱手。
动作,变得无比迟缓,每一个简单的抬手都仿佛要耗费千斤之力。呼吸,变得异常困难,周围的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
刚刚凭借剑意突破争取到的一线生机,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师姐…”无忧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他侧过头,看着林清雪苍白而坚毅的侧脸,看着她白衣上刺目的血迹,一股锥心的痛楚和决绝的意念涌上心头。
不能这样下去!等待他们的,只有力竭被擒,或者被当场格杀!林清雪会死,他会成为圣祖复活的容器,义父的一切牺牲都将白费!
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能为她争取到一丝微不足道的逃生机会!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无忧近乎混沌的脑海——擒贼先擒王!攻击血手或刘长老其中一人!哪怕只是佯攻,哪怕只能吸引一瞬的注意力,制造一丝混乱,或许就能为林清雪创造出使用某种保命底牌(如果她还有的话)或者向秘境深处突围的机会!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不自量力,筑基冲向金丹,无异于飞蛾扑火。但此刻,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有可能改变结局的办法!
“帮我…撑住一息!”无忧用尽最后力气,对身后的林清雪传音道。
林清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阻止之意,但看到无忧那决绝如赴死般的眼神,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剩下无尽的痛楚和理解。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冰蓝长剑爆发出最后的光华,无畏剑意催发到极致,竟暂时将涌上来的几名敌人逼退半步,为无忧争取到了微不足道的一丝空间!
就是现在!
“呃啊啊啊——!”
无忧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彻底放弃了防御,将识海中那大成的守护剑意连同所有残存的心神力量,全部灌注于左手指尖!那淡金色的剑意前所未有的凝实,甚至隐隐发出金属般的颤鸣!
他双腿猛地蹬地,不顾右臂骨折的剧痛和全身撕裂般的痛苦,身体化作一道离弦之箭,不是后退,不是闪避,而是义无反顾地、决绝地朝着半空中气息稍显浮躁、似乎更急于拿下他的血手长老,冲了过去!
“老狗!受死!”
他嘶吼着,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之光,左手指尖那凝聚了所有意志与力量的淡金色剑意,如同彗星袭月,直刺血手长老的面门!
这一击,超越了筑基期的极限,蕴含了大成剑意的精髓,一往无前,有死无生!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杀式的攻击惊呆了!
一个筑基期的小辈,竟然敢主动向金丹长老发起攻击?!
“小杂种!你找死!”血手长老先是一愣,随即暴怒!他被无忧这完全无视等级差距的挑衅彻底激怒了!一只蝼蚁,也敢向巨龙亮爪?
他甚至没有动用太多的法术,只是随意地抬起手掌,金丹期的磅礴灵力汇聚,准备像拍苍蝇一样,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连同他那可笑的剑意,一起拍成齑粉!
然而,就在血手长老的注意力被无忧这决死一击完全吸引的刹那,谁也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无暇顾及,下方因无忧冲出而失去剑意庇护的林清雪,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她的左手悄然缩回袖中,握住了一枚一直贴身珍藏、温润如羊脂白玉的古老符箓。符箓上,刻着一个细小的雪花印记,此刻正微微发烫。
无忧的扑击,并非毫无意义的送死。他是在用生命,为林清雪创造那万分之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