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
吴擎苍敞开灵魂门户,迎接所谓“主上”降临的刹那,萧凡那死寂的意识里,按下了最终的指令。
没有爆炸。
没有声响。
整个世界的时间流速被强行拖拽,每一帧画面都变得无比缓慢。
祭坛之上,吴擎苍的“飞升”仍在进行。
他眉心那道无形的灵魂门户洞开,一个通体流光溢彩的金色小人,从中一步步走出。
那小人与吴擎苍的本来面目有七分相似,却没有那虚伪的笑容,更无此刻肉身的臃肿丑陋。
它纯净,威严,神圣。
周身环绕着玄奥的金色符文,每一个符文的生灭,都在阐述着武道至理。
这,便是吴擎苍耗尽一生修为,吞噬无数天才的生命本源,再以邪能催化凝聚的……神魂!
嗡——
神魂现世的瞬间,整个血肉空间剧烈震颤。
一圈圈金色涟漪以祭坛为核心荡开,所过之处,那些蠕动的血肉竟停止了腐烂,生出圣洁的气息。
一朵。
两朵。
百朵。
无数金莲在污秽的脓血大地上凭空绽放,花瓣流淌着神圣光辉。
虚空中,缥缈的仙音响起,不是任何乐器,却能洗涤灵魂。
金莲遍地,天乐洗尘。
一幕神明诞生、普天同庆的恢弘画卷,就此展开。
远处,仅存一丝清醒的陈冲,彻底看傻了。
他使劲揉着眼睛,怀疑自己精神污染过度,出现了幻觉。
成神了?
真的假的?
那个吹爆了的猪尿泡,那个腐烂的脂肪肉球……他妈的真的成功了?
陈冲的世界观,连同他对萧凡刚刚建立的盲目信心,一同崩碎。
完了。
萧凡“死”了,老怪物成了神。
这下,彻底没戏了。
祭坛上。
吴擎苍的神魂小人沐浴在金光仙音中,感受着体内那股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陷入极致的狂喜。
他成功了!
他,吴擎苍,真的超越了凡人极限,推开了那扇通往永恒的门!
从此刻起,他就是行走人间的……唯一真神!
他的神魂目光扫过下方。
他看见了那些沦为白痴的天才,看见了蜷缩在地不敢抬头的陈冲,看见了远处灵魂之火即将熄灭,眼眸死寂的苏青影。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具僵立不动的“尸体”上。
哦,那个最完美的容器。
可惜,用废了。
一股神明俯瞰蝼蚁的优越感,在他神魂深处升腾。
这些所谓的“天才”,不过是他成神路上的尘埃,是他餐盘里的燃料。
“一群……可悲的虫子。”
吴擎苍的神魂发出一声漠然的叹息,回荡间,竟带着神只悲悯世人的威严。
他不再关注这些卑微的生灵。
他的目标,是天穹之上,那道为他敞开的,通往至高与永恒的漆黑裂缝!
神魂小人抬起手臂,周身金光大盛,化作一道璀璨流光,冲天而起!
飞升!
就在此刻!
然而,在这片神圣与狂喜之中,有一个人,看到了完全不同的画面。
苏青影。
目睹萧凡“死亡”的那一刻,她万念俱灰,道心崩碎。
极致的悲恸与绝望,像一柄重锤,砸碎了她灵魂的枷锁。
也像一盆滚油,浇在了她即将熄灭的精神火焰之上。
轰!
她的精神世界,于崩塌的废墟之上,涅盘重生!
内境巅峰的精神力,悍然破境!
她“看”到的世界,变了。
在她的感知中,那遍地金莲,根本不是神圣之物,而是一团团狂暴生机与阴冷邪能交织的能量聚合体。
一个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包。
那缥缈仙音,也不是天籁,而是高维能量失控时发出的刺耳尖啸。
频率超越了凡人听觉的极限,才被误解为“仙乐”。
一切,都是假的。
一场精心伪装的死亡盛宴!
她的心,猛地一跳。
一个荒谬到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念头,从灵魂废墟的最深处,顽强地钻了出来。
“他……没死?”
这个念头,如一根火柴,瞬间点亮了她死寂的整个世界。
她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凝聚,穿透重重能量迷雾,死死锁定萧凡那具“尸体”。
她要确认!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穿透那层死寂的、被抽干所有生机的躯壳,她的精神力,终于触碰到那片最深的虚无。
然后,她“看”到了。
在那片无尽的黑暗与空寂中,真的,有那么一点光。
那光,比萤火更微弱,比星辰更遥远。
一朵在狂风暴雨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但无论周围的能量风暴如何肆虐,它都坚韧地,固执地,顽强地……燃烧着。
是他!
真的是他!
他没死!他一直在骗所有人!
这个混蛋!
这个骗子!
苏青影的眼角,那滴为他死亡而流的泪珠尚未干涸,新的泪水,却因劫后余生的狂喜,汹涌而出。
她想笑,想哭,想指着那个方向破口大骂。
所有情绪都堵在喉咙里,化作剧烈的、带着无尽喜悦的颤抖。
然而,就在她发现这个惊天秘密的下一秒。
那朵风中残烛般的光亮,察觉到了她的窥探。
它轻轻闪烁了一下。
然后……
灭了。
最后一丝气息,也收敛得无影无踪。
萧凡,再一次变成了一具完美无瑕的“尸体”。
苏青影:“……”
她懂了。
他在对她说:别出声,看戏。
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感,瞬间填满了她那颗失而复得的心。
原来,他一直都在。
原来,那个为所有人扛下一切的背影,从未倒下。
原来,所谓的“成神”,所谓的“飞升”,都只是他剧本里的一环。
苏青影收回所有精神波动,重新变回那个虚弱濒死的祭品。
只是,那双黯淡的美眸深处,一簇名为“希望”的火焰,被重新点燃,且燃烧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炽烈。
她看着天空中那道即将触碰漆黑裂缝的金色流光,心中再无担忧与绝望。
她只想知道,这个把神明都玩弄于股掌之地的男人,究竟准备了一场怎样盛大的……葬礼。
天穹之上。
吴擎苍的神魂小人,带着毕生的夙愿与狂喜,无限接近那道漆黑的裂缝。
一万米!
一千米!
一百米!
他已经能清晰感受到裂缝后,那股来自“主上”的浩瀚意志。
他甚至能“看”到,那亿万双漠然的眼睛里,透出的一丝……“欣慰”?
成功了!
主上在迎接我!
吴擎苍的神魂激动到燃烧。
他伸出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手指”,颤抖着,狂喜着,点向那片代表永恒与至高的混沌黑暗。
十米!
一米!
一厘米!
触碰,只在瞬息!
他已经看见了自己与主上意志融合,化身神明,君临天下的未来!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裂缝边缘的那一刹那。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音节,在整个空间的底层逻辑中,悄然响起。
“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