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晷在手,那若有若无的共鸣感便愈发清晰,如同夜海中遥远的灯塔,坚定地指向省城方向。林卫东不敢耽搁,将地宫事务暂时托付给伤势渐愈的老孙和王胖子,又与前哨的赵乾通了气,便悄然离开了龙门村。
临行前,他特意带上了那枚来自陈深组织的玉符。此物虽诡谲,但或许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些意想不到的作用。昊阳真君赠予的“赤阳返魂丹”还剩几粒,也被他小心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一路无话。当他风尘仆仆抵达省城时,已是次日黄昏。省城的喧嚣与龙门村的静谧截然不同,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空气中弥漫着工业时代特有的烟火气。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林卫东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与星晷同源,却又驳杂不纯的古老气息,如同尘封古籍的味道,混杂在现代化的浪潮中。
他没有直接去找刘主任,而是先循着星晷传来的微弱指引,在省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穿行。最终,他在一条名为“文华巷”的老街深处停下脚步。指引的源头,指向巷尾一家挂着“青囊古籍修复”招牌的旧书店。
书店门面不大,木制招牌饱经风霜,字迹都有些模糊。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几本线装书和泛黄的地图,店内灯光昏黄,隐约可见一排排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充满了陈旧纸张和墨锭混合的气息。
林卫东推门而入,门楣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店内只有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师傅,正伏在案上,就着一盏台灯,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处理着一页残破的古籍。
“随便看,书架上的书明码标价。”老师傅头也没抬,声音沙哑。
林卫东没有去翻看书架,而是径直走到柜台前,将怀中的星晷轻轻放在桌面上。星晷古朴无华,在昏黄的灯光下并不起眼。
然而,那老师傅的动作却猛地一顿。他缓缓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目光落在星晷上,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他放下镊子,伸出布满老茧和墨渍的手,似乎想去触摸星晷,但在距离寸许的地方又停住了。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老师傅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机缘巧合。”林卫东没有明言,反问道,“老师傅认得此物?”
老师傅没有回答,而是仔细端详了林卫东片刻,目光在他丹田气海的位置停留了一瞬,虽然林卫东已刻意收敛气息,但对方似乎仍有所觉。
“星辉内蕴,守序暗藏……没想到,这年头还能见到正宗的‘巡天星晷’。”老师傅喃喃自语,随即叹了口气,“刘振华那小子,到底还是把你引来了。”
刘振华,正是刘主任的名字!
“您认识刘主任?”林卫东心中一动。
“算是半个同行吧。”老师傅模棱两可地说道,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将“正在营业”的牌子翻到“休息”一面,然后拉下了卷帘门。
店内顿时更加昏暗,只有那盏台灯散发着孤岛般的光晕。
老师傅回到柜台后,看着林卫东,神色复杂:“小伙子,刘振华让你来找我,想必是遇到了连他都觉得棘手的事情。是关于……‘门’,还是‘归墟’?”
他直接点出了这两个核心词汇!
林卫东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前辈知道些什么?”
老师傅摇了摇头,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龟甲,上面刻着几个与星晷符文风格相近,却更加古老的符号。
“我祖上世代修复古籍,也兼带着研究些……旁门左道。”老师傅抚摸着龟甲,“这块‘玄龟负图’残片,是祖传的,与你这星晷,据说同出一源。它们的作用,不仅仅是观测,更在于……预警和定位。”
他指着龟甲上的一个符号,那符号正在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光:“看到吗?这个标记,代表‘归墟之息’的活跃度。近一个月来,它的亮度增加了三成不止。而星晷,除了定位同源之物,更能感应到那些被‘归墟之息’严重侵蚀的……‘坐标’。”
林卫东瞬间明悟:“您的意思是,省城也有被‘归墟之息’侵蚀的地方?或者……人?”
老师傅沉重地点了点头,指向省城西区的方向:“星晷指引你来此,除了我这块龟甲,更强烈的共鸣,来自那边——省博物馆!他们上月从某处新遗址收来一批文物,其中有一面战国时期的‘山字纹铜镜’,那镜子的气息……很不干净!我怀疑,那镜子就是一个被侵蚀的‘坐标’,甚至可能是某个古老封印的一部分!”
博物馆?战国铜镜?林卫东眉头紧锁。事情果然越来越复杂了。
“刘主任知道这事吗?”
“他应该有所察觉,但他身份敏感,很多事不便亲自插手。所以他让你来找我,我这个老头子,无牵无挂,正好当个传话的。”老师傅顿了顿,压低声音,“另外,你要小心。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在盯着那面镜子。那些人……身上有股子和陈深那伙人很像的、冰冷的味道。”
陈深组织的触角,果然也伸到了省城!
林卫东握紧了手中的星晷,感受着它传来的、对那面铜镜方向的清晰悸动。看来,这省城之行,注定无法平静了。他不仅要找到刘主任获取更多关于“守门人”的线索,还要想办法处理掉博物馆里那个危险的“坐标”。
“多谢前辈指点。”林卫东郑重道谢。
老师傅摆摆手:“快去吧,博物馆快闭馆了。记住,那镜子邪门得很,不要轻易用神识探查,更别用手直接触碰!”
离开书店,华灯初上。林卫东融入省城夜晚的人流,目光却锐利地望向省博物馆的方向。
星晷微颤,仿佛在催促。新的冒险,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