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契”生效后的第二天,龙潜就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去断魂崖。
与其在闲云斋提心吊胆地苟着,不知道幽冥道什么时候会突破“同心契”的干扰找上门,不如主动出击,去那个据说藏着“问心曲”线索的凶险之地搏一把。万一真能找到点啥,不仅能提升实力,说不定还能反过来给幽冥道一个“惊喜”。
当然,这个决定在文小满看来,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老……老板,您……您真的要去那个……那个断魂崖?”文小满听说后,脸都吓白了,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都没察觉,“我……我听说那里……那里闹鬼!进去的人……都没……没出来过!”
龙潜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小满啊,你要对老板我有信心!老板我可是天选之子,气运加身!什么妖魔鬼怪,见到我都得绕道走!再说了,我这不是还有秘密武器嘛!”他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镇魂锣”和贴着胸口放好的“断念符”。
文小满看着那面破锣,眼神更加绝望了。
龙潜没再多说,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他把云逸尘给的“润玉粉”小心包好,又把所剩无几的“清心丸”和“冰心散”合并到一个瓶子里,美其名曰“强效清凉合剂”。最后,他郑重其事地披上了“匿影纱”,虽然司徒静说效果可能打折扣,但蚊子腿也是肉。
准备妥当,他给云逸尘发了条信息,只说外出寻访古迹,归期未定,拜托他照看一下文小满。云逸尘很快回复,只有一个字:“慎。”
龙潜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识海中那丝属于司徒静的、依旧清冷平稳的气息感应,心里莫名踏实了一点。至少,还有个“绑定队友”知道自已去了哪儿(虽然她可能并不关心)。
断魂崖位于东海市远郊,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龙潜坐着颠簸的长途汽车,又徒步走了大半天,直到日落西山,才远远看到那座如同被巨斧劈开、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黝黑山崖。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就越低,一种若有若无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阴风在山谷间穿梭,吹得人脊背发凉。周围的植被也变得稀疏怪异,多是些颜色暗沉、形态扭曲的灌木和苔藓。
“这地方……风水是真差啊……”龙潜缩了缩脖子,把“匿影纱”又紧了紧,手里紧紧攥着“镇魂锣”的锣槌。
根据老琴师模糊的指引,那处刻有古怪音符的残碑,应该在断魂崖下的一个废弃祭坛附近。龙潜借着夕阳的余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乱石和荆棘中摸索。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山谷内更是漆黑一片,只有偶尔从云缝中透出的惨淡月光,勉强照亮前路。各种奇怪的窸窣声和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在黑暗中响起,考验着龙潜的神经。
他不得不频繁地使用“冰心散”来保持头脑清醒,抵御那股无孔不入的阴煞之气对心神的侵蚀。
“亏了亏了,这趟出来成本太高了……”龙潜一边抹着“冰心散”,一边心疼地嘀咕,“要是找不到那破石碑,可就血本无归了……”
就在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前方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呈幽蓝色,只有米粒大小,在空中飘飘忽忽,如同夏夜的萤火虫。
“萤火虫?这鬼地方还有这玩意儿?”龙潜有些好奇,下意识地朝那光点靠近。
奇怪的是,那光点似乎有灵性一般,见他靠近,便缓缓向前飞去,始终保持在他前方不远处引路。
龙潜心里升起一丝警惕,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方向,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他暗中将一丝气机注入“断念符”,以防这是某种迷惑心智的幻术。
那幽蓝光点带着他在复杂的山坳里七拐八绕,避开了好几处看似是天然陷阱的泥沼和裂缝。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
空地中央,果然矗立着一个用粗糙巨石垒砌的、已经大半坍塌的圆形祭坛。而在祭坛边缘,斜躺着一块断裂的石碑,大半截都埋在了泥土和枯叶中。
引路的幽蓝光点飞到石碑上方,盘旋了几圈,然后光芒渐渐黯淡,最终消失不见。
“就是这里!”龙潜心中一喜,也顾不上那诡异的光点了,连忙跑到石碑前,用手扒开上面的泥土和苔藓。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石碑上刻着的痕迹。那确实是几个非常古怪的符号,不像文字,更像是一种抽象的、蕴含着某种韵律的图案,笔画扭曲盘绕,带着一种古老苍凉的气息。
“这就是……‘问心曲’的起手式音符?”龙潜瞪大了眼睛,试图将这些符号记在脑子里。但他很快发现,这些符号看似简单,却仿佛有种魔力,看久了竟然让人有点头晕目眩,心神不宁。
他赶紧又抹了点“冰心散”,这才感觉好受些。
“光记住样子没用啊,得知道怎么‘唱’出来才行……”龙潜挠头,这又不是看乐谱,光有符号没音高和节奏有啥用?
他尝试着按照自已的理解,对着那几个符号哼哼了两声,结果难听得自已都起鸡皮疙瘩,周围除了风声,毫无反应。
“看来得用‘流云箫’那种特殊乐器才能激发?”龙潜有些沮丧,感觉白跑一趟。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祭坛另一侧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谁?!”龙潜汗毛倒竖,猛地转身,举起“镇魂锣”和锣槌,紧张地盯着那片阴影。
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灰色长袍、头发胡须皆白、但面容却并不显老态的老者。他手里提着一盏样式古朴的灯笼,灯笼里散发出的,正是刚才引路的那种幽蓝色光芒。老者眼神浑浊,却仿佛能看透人心,他静静地看着龙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年轻人,是‘引路萤’带你来的?”老者的声音沙哑而缓慢,如同破旧的风箱。
引路萤?是指刚才那个光点?龙潜心里戒备,点了点头:“前辈是?”
“守崖人。”老者淡淡道,目光落在龙潜手中的“镇魂锣”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身上……有故人之物的气息。还有……‘玄黄阁’小女娃的‘同心契’?有意思。”
龙潜心中巨震!这老头一眼就看穿了他身上最大的两个秘密!他到底是什么人?
“前辈……”龙潜刚想开口询问。
守崖人却摆了摆手,指向那块石碑:“你想参悟这‘问心残符’?”
“是……是的。”龙潜老实回答。
“光看是没用的。”守崖人缓缓道,“需以特定频率的心神之力共鸣,方能感知其韵。你心神浮躁,杂念太多,强行参悟,反受其害。”
他顿了顿,看着龙潜:“看在你与故人有些渊源的份上,老夫可助你一次。但能否有所得,看你自已的造化。”
说完,守崖人伸出枯瘦的手指,凌空对着龙潜的眉心轻轻一点。
龙潜只觉一股清凉平和、却又浩瀚无比的力量瞬间涌入他的识海,之前因为观看石碑符号而产生的那丝烦躁和晕眩感瞬间消失无踪。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已的心神仿佛被洗涤过一般,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和专注。
他再次看向那块石碑上的古怪符号时,感觉完全不同了!那些符号仿佛活了过来,在他脑海中自动组合、流转,隐隐约约,他似乎“听”到了一段极其古老、飘渺、直透灵魂深处的旋律碎片!那旋律无法用言语形容,却让他心神激荡,又莫名感到一种宁静。
这就是……“问心曲”的一丝韵味?!
龙潜沉浸在这奇妙的感悟中,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守崖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那盏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灯笼,还静静地放在祭坛中央。
而就在这时,他识海中那丝属于司徒静的感应,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那不再是平稳的清冷,而是带着警示和……一丝焦急?!
司徒静遇到麻烦了?!而且就在附近?!
龙潜脸色一变,再也顾不上感悟,抓起灯笼(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有用),朝着感应传来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