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叽叽喳喳地,都在猜测马车内的是哪家小姐。
东市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汇集于此。
自然也少不了滑不溜秋的地痞流氓。
当即便有流氓起哄般,轻佻地朝马车吹起了口哨。
“小美人~害羞了?出来让大家伙看看是何等美貌啊!”
见马车里的人半晌都不曾回应。
声称一见钟情的青年和流氓越发胆大了起来。
流氓柳芒的话语里带上了谴责,眼却直冒精光, “就是就是,这位公子可是痴情不已,想见你一面呢,你怎地如此狠心,都不看看人家?”
有人起哄,倒也有人不赞同。
一旁的大婶们早就看这些不务正业的流氓不顺眼了,当即就愤愤开口。
“这些流氓,真是跟苍蝇一样讨厌,不干他的事情都上赶着去惹人厌。”
“我呸,一天到晚的,一看到好姑娘就赶着上去想调戏、为难人家!忒不要脸了!”
安坐在车内的江迢迢,听清楚了来龙去脉,却是不甚在意一笑。
这是想逼我出来吗?
浪荡子的当街示爱,流氓的调戏......
这背后之人,倒是真会恶心人啊。
不过,这招虽然恶心,但成功了,可就是一箭双雕的事情啊。
既能搞臭她的名声,又能实打实地恶心她一把。
若她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只怕遇到现在这种情况,都要被吓哭了,以后都不敢出门了吧?
她哼笑一声,施施然地翻过一页,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马车外,来吃瓜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不知不觉间,众人将马车围成一个大圈,特别的引人注目。
那青年,见自己目的达到了,笑得越发得意。
他朝马车里继续喊,“这位小姐,不知是哪一个府上的,在下实在是倾心不已,想要求娶。”
暗中跟在马车附近的燕七几个,拳头忍不住硬了。
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恨不得上去将人狠狠揍一顿!
都什么阿猫阿狗,就想娶他们家小姐?
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我呸!!!
现在回家躺下,做白日梦比较快!
“这位公子,你当真如此喜欢这位小姐?”
人群外,一道不高不低的声音徐徐传来。
声音闻之,让人如沐春风。
马车内,正要翻页的江迢迢如遭雷劈。
藏在暗中的燕七几人也是一愣。
马车外,看热闹的人群都忍不住往后看去。
究竟是怎样的人,声音如此好听!
马车前的青年,眼睛微微眯起,转头看去。
人群中,缓缓走出一温润如玉的少年。
他暗自警惕,“是,非她不娶,如何?”
少年笑得越发温和,话里却夹杂着些许的锋芒。
“公子现如今堵着人家小姐,让人家难堪,可实在不像是,对待心悦之人所能够做出的。”
青年冷哼一声,“干你何事?”
少年越发淡然,“公子如此行径,实在非君子所为。刘大儒尚且能‘野夫怒见不平事,磨损胸中万古刀’,我作为学生,自然也不能堕其威名了。”
众人哗然。
刘大儒的弟子!
怪不得这少年如此侠肝义胆,路见不平就挺身而出。
实在是与刘大儒当年仗剑行天下的风采有的一拼!
人群中,原本准备出来英雄救美的人,一下子缩了回去。
马车前,二人相对而立,气氛有些许的紧张。
青年虽是个纨绔,但也算是读过书,自然明白他话中的威胁之意。
他脸色越发铁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皇城脚下,你敢乱来?”
少年抚了抚腰间的剑,笑得畅快,“你也知道这是皇城脚下?你这般为难良家女子,在东市闹事,也不怕等会金吾卫就来把你抓走?”
他悠哉游哉地绕着青年走了一圈,“想来,向来执法公正的金吾卫应当能明白,我这是见义勇为,不会怎么责罚,反倒是你.....”
周围的众人一阵恶寒。
金吾卫还执法公正?
那就是一群到处咬的恶狗!
谁敢闹事,管你三七二十一,全部抓进去痛打一番,再有罪论罪。少年这般说,该不会是抱着宁愿自损八百,也要将人一起带进大牢,“享受”一番吧?
就在这时,一书童打扮的人隔着人群大喊,“公子公子,我将金吾卫的大人们找来了!他们在后面,马上就到!”
书童音色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吃瓜群众:???
吃瓜群众:真是狠人啊!!!
顾不得研究那人口中所说的真假,吃瓜群众听到金吾卫三个字,顿时作鸟兽散。
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先前叫嚣的流氓也早就不见踪影了。
一时间,马车前,就只剩下青年和少年,以及少年的小书童。
青年狠狠瞪了一眼二人,生怕晚点金吾卫到了后将自己抓走,顿时脚步凌乱地离开。
只是,他中气不足的声音在寒风中飘散。
“你够狠!我们等着瞧!”
等人完全离开,少年才微微一笑,安抚看起来有些许紧张的车夫,“不必担忧,只是诈他而已。金吾卫不会来的。”
果不其然,车夫闻言便收回了马鞭,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对着少年作揖,“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不知公子是哪一家的,我们家主子必然有重谢。”
书童眨了眨眼,没说话。
只是,这般普通的马车, 想来家世一般,还会有啥重谢?
不是书童瞧不起对方,只是,他们家确实是很多勋贵都比不上的富贵,再重的谢礼对他们来说,也是无足挂齿。
马车中,一丝动静也无。
似乎是无人待在里边一般。
书童瘪了瘪嘴,这位小姐真不识好歹,都替她解围了,都不道一声谢。
少年倒是不甚在意。
他温和一笑,“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既然此事已了,在下还有急事,就先行告辞了。”
不待车夫多说什么,穿着华服的少年带着书童匆忙离开了。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车夫只好作罢,坐回了车辕上。
只是,他有些纳闷。
刚刚那小书童略带不满的表情,他自然是看到了。
他也疑惑,为何小姐待在里面不出声?
平日里,小姐是个极为谦逊有礼之人,待人接物都让人颇为舒服。哪怕是他们这些下人,她也有礼相待,让人如沐春风。
怎地偏偏这次人家帮了忙,反而一声不吭。
难不成是吓坏了?
还是出了什么事?
车夫心中一紧,“小姐?”
马车内传出一声闷闷的声音。
车夫越发疑惑了,“小姐,您可还好?”
过了好一会,马车内才传来声音。
“我无事,不用担心。”
得到了准确的答案,车夫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