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日头正盛,像团烧红的炭火悬在头顶,把景王府外的青石板路晒得发烫。
朱红大门前的石狮子沾着暖光,连鬃毛的纹路都透着威严,玄色侍卫笔挺地立在两侧,手按腰间短剑,眼神锐利地扫过往来行人,连风吹动衣摆的弧度都透着警惕。
街角的糖画摊贩正用小铜勺勾着凤凰,甜香飘出老远,引得几个孩童围着拍手;
挑着菜筐的农妇快步走过,筐里的青菜沾着的露水早已晒干,只剩下蔫蔫的绿;穿着绸缎马褂的商人笑着与同伴交谈,话题离不开最近京城的新鲜事 —— 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槐树后,藏着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沈婉清躲在槐树的阴影里,藕荷色襦裙外面罩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领口还故意扯得歪歪斜斜,想装作普通人家的女子。
可那襦裙裙摆露出的银丝海棠纹,还有她腕上没来得及摘下的银镯子,都透着与 “普通” 不符的贵气,显得不伦不类。
她死死盯着景王府的大门,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眼底的嫉妒像疯长的野草 —— 早上沈玥穿着粉色云锦裙出门时,她就气得心口发疼,忙让夏荷乔装成杂役,偷偷跟在后面,查清了沈玥竟是来景王府赴宴!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夏荷站在她身后,穿着件灰布杂役服,头发用青布包着,只露出半张脸,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胆怯,“景王府的侍卫看着好凶,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办啊?”
她早上跟着沈玥到了景王府门口,看着沈玥被侍卫恭敬地迎进去,心里就直发怵,现在躲在街角,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怕什么!”
沈婉清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银镯子在灰布褂子下晃了晃,“我倒要看看,沈玥那个贱人在里面跟景王做什么!说不定是在装模作样,景王根本就不待见她!等她出来,我就拆穿她的假面目!”
她心里憋着股气 —— 沈玥不过是个从乡下回来的粗鄙丫头,凭什么能得到景王的青睐?
凭什么能穿云锦裙、进景王府赴宴?而她这个从小在侯府长大的 “千金”,却只能躲在街角,像个贼一样偷偷窥探!
可这话刚说完,景王府门口的一名侍卫突然朝着槐树的方向看了过来,眼神锐利得像刀。
沈婉清吓得瞬间屏住呼吸,连忙往阴影里缩了缩,拉着夏荷的手都在发抖 —— 她不怕侯府的侍卫,可景王府的侍卫,是皇家亲卫,真要被抓了,可不是 “丢脸” 那么简单。
侍卫看了片刻,见没什么动静,便收回了目光。
沈婉清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已惊出一层薄汗,灰布褂子贴在身上,又热又难受。她咬了咬牙,心里却更不甘心了 —— 她不能就这么走,她要等沈玥出来,看看沈玥是不是真的能得到景王的看重。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往西偏了些,街角的糖画摊都换了花样,从凤凰变成了游龙,可沈玥还是没从景王府里出来。
沈婉清的腿蹲得发麻,灰布褂子的领口都被汗浸湿了,银镯子硌得手腕生疼,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
“小姐,我腿好麻,要不我们去那边的茶馆等吧?”
夏荷小声哀求,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万一沈小姐在里面待很久,我们总不能一直蹲在这里吧?”
“不行!”
沈婉清一口回绝,语气更凶了,“要是我们走了,沈玥正好出来怎么办?我必须亲眼看到她是不是被景王赶出来的!”
可她的话音刚落,两道玄色身影突然朝着槐树走来 —— 正是景王府的侍卫!
原来侍卫早就注意到这两个躲在阴影里的人,见她们迟迟不走,便过来查看。
“你们是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走在前面的侍卫停下脚步,语气严肃,手按在腰间的短剑上,眼神里满是警惕。
沈婉清吓得浑身一僵,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夏荷更是吓得往她身后躲,声音都发颤了:“我…… 我们没干什么,就是…… 就是路过……”
“路过?”
侍卫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沈婉清身上不伦不类的灰布褂子,还有她腕上的银镯子,“路过会躲在槐树后半个时辰?还一直盯着王府大门看?老实说,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沈婉清这才回过神,强装镇定地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我…… 我是安定侯府的二小姐沈婉清,是里面沈玥的姐姐!我是来给她送东西的,怕她忘了带,所以在这儿等她出来。”
她以为报出 “安定侯府” 和 “沈玥姐姐” 的身份,侍卫会给几分面子,却没想到侍卫的眼神更冷了。
“安定侯府的二小姐?”
侍卫皱了皱眉,语气带着明显的不信任,“王爷今日只请了沈玥姑娘一人赴宴,并未说有其他客人要来,也没收到任何‘送东西’的通报。你若是真的来送东西,为何不直接上前通报,反而躲在这里?”
沈婉清被问得哑口无言,脸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 她根本不敢上前通报,怕被沈玥和景王发现她跟踪的事。
“我…… 我就是怕打扰王爷和妹妹说话,所以才没通报……”
她硬着头皮辩解,声音却越来越小,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哼,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侍卫上前一步,语气带着警告,“王爷有令,今日府中设宴,无关人等不得靠近。你若是再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把你当成可疑之人抓起来,送去官府问话!”
这话像颗炸雷,彻底炸懵了沈婉清。她虽然骄纵,却也知道 “被官府抓起来” 是多大的罪名,不仅会丢尽侯府的脸,还会让她彻底没了名声!
夏荷也吓得连忙拉着她的胳膊,小声哀求:“小姐,我们快走吧!别被抓了,要是被侯爷和夫人知道了,就完了!”
沈婉清看着侍卫严肃的表情,又看了看夏荷哀求的眼神,知道自己再不走,真的要出事了。她气得咬牙切齿,心里把沈玥和侍卫都骂了个遍,却只能不甘心地转身。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低声嘟囔着,语气里满是不甘和愤怒,却不敢回头看侍卫一眼,快步朝着街角的方向走。
夏荷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生怕侍卫追上来。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像两只狼狈逃窜的兔子。
侍卫看着她们走远,才收回目光,对着同伴摇了摇头:“真是莫名其妙,什么人都敢来王府附近晃悠。”
“是啊,幸好没出什么事,不然我们都得受罚。”
另一名侍卫附和道,重新回到王府门口站好。
街角的风轻轻吹过,带着糖画的甜香,却吹不散沈婉清心里的火气和憋屈。
她一边走,一边用力跺脚,灰布褂子的裙摆都被她踩得发皱。
“都是沈玥那个贱人!还有那些该死的侍卫!竟敢这么对我!”
她低声咒骂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沈玥,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夏荷跟在她身后,不敢说话,只能小心翼翼地劝:“小姐,别生气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府吧,免得被人看到……”
沈婉清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心里的嫉妒和不甘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 她不仅没看到沈玥和景王的互动,没抓到沈玥的把柄,还被侍卫当众羞辱了一番,简直是自讨没趣!
午时的阳光依旧刺眼,照在沈婉清狼狈的身影上,却没给她半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