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混沌。黄豆大的雨点砸在洞口的岩石上,溅起细密的水雾,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山洞内狭窄而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林宵和苏晚晴挤在洞口内侧,目光死死盯着外面雨幕中那个蹒跚前行的佝偻身影。
蓑衣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但那独特的、一深一浅的走路姿态,在黑水村独一无二——正是王跛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在这样的暴雨天?
只见王跛子并未走向被堵截的堤坝主体,而是沿着堤坝外侧,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异常的谨慎和……鬼祟。雨水顺着他破烂的蓑衣流淌,他却浑然不觉,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的泥泞和堤坝的缝隙之间。
“他在干什么?”林宵压低声音,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堤坝附近残留的痋引浓度极高,寻常人避之不及,王跛子却主动靠近,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苏晚晴眉头紧锁,灵觉全力感知着王跛子身上的气息。然而,除了被雨水冲刷的泥土味和一股淡淡的、常年采药留下的草药味外,她并未察觉到明显的邪气或道力波动。王跛子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乡下瘸腿老汉。
但越是这样,越显得可疑。
在如今邪祟横行、痋毒弥漫的关头,一个普通老汉,冒着暴雨独自来到这危险的污染源头,行为举止还如此反常,这绝不可能用巧合来解释。
“跟上去看看。”苏晚晴当机立断,“小心点,别被他发现。”
两人借着雨声和雷声的掩护,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出山洞,利用山坡上的灌木和岩石作为遮挡,缓缓向王跛子靠近。
距离拉近,他们看得更加清楚。王跛子在一个堤坝基底较为松软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蹲下身,用一根随手捡来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开表面的浮土和碎石。
雨水很快将泥坑注满,但王跛子似乎毫不在意。他将手伸进浑浊的泥水里摸索着,片刻后,竟从泥水中捞起了几株连根带泥的、叶片呈暗紫色的怪异植物。
那植物林宵从未见过,叶片肥厚,脉络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泛着一种不健康的幽光。王跛子将植物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斗笠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随即小心翼翼地将植物放进了随身携带的一个破旧药篓里。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沿着堤坝边缘行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地面和坝体,仿佛在检查着什么,又像是在……寻找其他东西。
“他在采集被痋引污染的药材?”林宵心中疑窦丛生。痋阴至阴至邪,寻常草药沾染上,只会枯萎坏死,怎么可能还有采集的价值?除非……他采集的,本就是需要依靠痋引才能生长或者产生特殊药效的……毒草?
联想到王跛子平日孤僻古怪、擅长摆弄草药,甚至可能懂得一些偏门方剂,林宵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难道,他和这痋术,真的有什么关联?
就在这时,王跛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回头望来!
林宵和苏晚晴急忙伏低身子,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王跛子浑浊的目光在雨幕中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但他显然提高了警觉,不再停留,加快脚步,一瘸一拐地朝着与村子相反的方向——后山更深处的密林走去。
他的背影在雨中显得格外孤寂和诡异,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雨幕与浓密的树丛之后。
“他要去哪?”林宵站起身,望着王跛子消失的方向,那里是连猎户都很少深入的原始山林。
苏晚晴脸色凝重:“不管他去哪,他的行为都极不正常。采集毒草,检查堤坝……他很可能知道这痋引的来历,甚至……参与其中。”
她顿了顿,看向林宵,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们跟上去!必须弄清楚他想干什么!这可能是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
追踪一个在暴雨中进入深山、且可能身怀秘密的跛子,无疑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但此刻,他们已别无选择。王跛子,这个平日里最不起眼的边缘人物,已然成为了破局的最大变数。
雨,依旧下个不停。山林在雨水中显得更加幽深和神秘。王跛子留下的那一深一浅的脚印,在泥泞中蜿蜒向前,如同一条通往真相,也可能是通往更深渊的引路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