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蛋自沉睡中苏醒后,不仅体型大了一圈,精力也似乎旺盛了许多。它体内涌动的力量更加充盈,那双墨玉般的眼眸开阖间,偶尔流转过的幽光,也带上了几分属于强者的、内敛的威仪。洛灵瑶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变化,虽未点破,但默许了它愈发黏人的姿态,甚至偶尔会带它离开瑶光殿,在仙域内一些景致殊胜之处短暂散步。
这一次,洛灵瑶需前往一处名为“悬圃”的远古药园,采摘一株即将成熟的“九窍玲珑芝”,用以炼制一味稳固仙魂的丹药。悬圃位于仙域边缘,与一片不稳定的混沌虚空接壤,环境特殊,空间结构时而有些微扰动,寻常仙人不便前往。
洛灵瑶本可独自瞬移而至,但看着脚边亦步亦趋、仰头望着她的臭蛋,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带我一起去”的期待,她略一沉吟,便道:“跟紧。”
没有召唤坐骑,她只携了臭蛋,周身清辉流转,一步踏出,便已穿梭于层层空间壁垒之间。臭蛋紧紧跟在她脚边,感受着周围光怪陆离的空间景象飞速倒退,兴奋地竖起耳朵,却又因那高速移动带来的轻微眩晕感,下意识地用爪子勾住了洛灵瑶曳地的裙摆。
悬圃很快抵达。那是一片悬浮在混沌虚空边缘的孤岛,其上灵气氤氲成雾,各种奇花异草散发着斑斓的光晕与沁人心脾的异香。洛灵瑶目标明确,径直走向药园深处,寻找那株九窍玲珑芝。
臭蛋则被这新环境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东张西望,偶尔凑近某株散发着诱人清香的仙草嗅一嗅,又或因某只散发着莹莹微光的灵虫飞过而扑腾两下。
就在洛灵瑶寻到玲珑芝,正准备小心采摘之时——
异变陡生!
“嗡——!”
一阵极其剧烈、毫无征兆的空间震荡,如同无形的巨锤,猛地砸在了悬圃与混沌虚空的交界处!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邻近的虚空深处崩塌了,引发了连锁反应。原本就相对脆弱的空间结构,瞬间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裂开无数道漆黑狰狞的缝隙!狂暴的混沌气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裂隙中疯狂涌入,撕扯着悬圃上的一切!仙草被连根拔起,灵雾被瞬间搅散,坚固的岩石地面也开始寸寸龟裂!
空间乱流!
这是连仙境初期卷入其中都可能粉身碎骨的宇宙天灾!
洛灵瑶反应极快,在空间震荡传来的瞬间,周身清圣仙元已澎湃而出,化作凝实的光罩护住自身与那株玲珑芝。然而,那乱流的强度超乎预期,更夹杂着混沌虚空中特有的、能侵蚀法则的诡异力量,让她的护体仙光也剧烈摇曳起来。
而就在这天地倾覆、万物崩坏的混乱中心,洛灵瑶的目光,第一个捕捉到的,不是近在咫尺的玲珑芝,也不是自身摇曳的护体仙光,而是那个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吓住、正茫然无措地站在一块震动开裂的浮石上,对着席卷而来的混沌气流发出惊恐呜咽的紫色小身影!
臭蛋显然被这毁天灭地的景象震慑住了。它体内的力量虽增长不少,但面对这种层次的天灾,尤其是其中蕴含的、仿佛能湮灭一切的混沌气息,属于幼兽的本能恐惧瞬间占据了上风。它想跑向洛灵瑶,但脚下的浮石正在崩塌,四周都是撕裂的空间裂缝和狂暴的气流,它无处可逃!
就在一道尤为粗大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闪电般蔓延至臭蛋脚下,混沌气流即将将其吞没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清辉,比思维更快!
洛灵瑶完全放弃了稳固自身护罩,甚至不顾那株近在咫尺的九窍玲珑芝会被乱流卷走。她以一种近乎本能的速度,瞬间出现在臭蛋身边!
没有华丽的仙法,没有繁复的印诀。
她只是俯下身,伸出双臂,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那只吓得浑身绒毛炸起、瑟瑟发抖的小兽,紧紧地、牢牢地,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用自己的背脊,迎向了那席卷而来的混沌乱流与空间碎片!
“轰——!”
狂暴的能量冲击在她背后炸开,将她周身的清辉都打得一阵明灭不定。几片锋利的空间碎片划过她的衣袖,留下淡淡的划痕。但她搂着臭蛋的手臂,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松动。
臭蛋整个身体都埋进了她带着清冷莲香的怀抱里,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终焉气息近在咫尺,瞬间驱散了外界所有的混乱与恐怖。它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胸腔内平稳有力的心跳,以及那护住它的、温暖而坚韧的仙元壁垒。
短暂的爆发后,那异常的空间乱流似乎耗尽了能量,缓缓平息下来。悬圃一片狼藉,空间裂缝逐渐弥合,只剩下肆虐后的残破。
洛灵瑶这才微微松开了手臂,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兽。
臭蛋惊魂未定,炸起的绒毛还没完全平复,仰着小脑袋,湿漉漉的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恐惧,呆呆地望着她。
洛灵瑶看着它这副可怜又有点滑稽的模样,清冷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上它毛茸茸的、还有些颤抖的小脑袋,指尖梳理着它炸开的绒毛,动作轻柔而带着安抚的力量。
然后,她对着它,用了一种近乎呢喃的、与她平日清冷截然不同的温和语调,轻声说道:
“别怕。”
顿了顿,她环视了一眼这片狼藉的药园,目光最后落回臭蛋身上,仿佛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我们回家。”
“家”……
这个音节,如同带着奇异的魔力,透过耳膜,清晰地烙印在了臭蛋(司渊)的心底。
它不是很明白这个词的全部含义。
但在这一刻,这个词,与眼前这个紧紧抱着它、为它挡去所有危险、气息清冷却让它无比安心的身影,与那片叫做“瑶光殿”的、允许它弄脏地板、允许它趴在案头、允许它安然入睡的宁静宫殿,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那是一种……可以回去的地方。
一个……属于它的,安全、温暖的所在。
臭蛋将脑袋往洛灵瑶的怀里更深地埋了埋,喉咙里发出细微而依赖的“咕噜”声,仿佛在回应。
洛灵瑶不再停留,抱着它,身影化作清辉,离开了这片残破之地,向着仙域的核心,向着瑶光殿的方向,悠然归去。
星海在他们身后流转,而“家”的种子,已在臭蛋心中,悄然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