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个字。
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柄灌满了天地怨气的攻城锤。
顺着话筒，狠狠的砸进在场三万名韭菜的心窝子里。
广场上，针落可闻。
但这片死寂，连零点三秒都没撑住。
紧接着，是山崩海啸都盖不住的同情和惊叹。
“卧槽！！！”
不知道是谁，吼出了第一句发自肺腑的赞叹。
“王董牛逼！这句话的含绿量，比我亏掉那套海景房还特么高啊！”
“呜呜呜。。。别说了！我哭了！我亏那点钱算个屁！我最多钱没了，王董这是家没了，人没了，连dNA都给他换了！”
“太惨了！史诗级悲剧！莎士比亚来了都得给王董递笔，求他指点下怎么写悲剧！”
“王董！挺住！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从今天起，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
台下的观众疯了。
他们挥着手里的韭菜，眼眶含泪，用最大的音量，给这位站在悲剧之巅的男人，献上自己最诚挚的祝福和嘲笑。
这股子又同情又幸灾乐祸的复杂情绪，凝聚成了有史以来最精纯，最磅礴的“韭菜之气”。
浓度高到离谱，已经不是什么气体了。
一道绿油油的光柱。
它冲破云霄，又倒灌而下，像天罚一样，轰的一声钻进了天环大厦的地基里。
【我靠！这一句话的威力，比特么核弹还猛啊！】
苏眠看着眼前的奇观，脑子里弹幕都刷疯了。
【这就是自爆卡车的终极艺术吗？！一开口，直接把金钱煞的祖坟给刨了！太特么励志了！】
负五层。
苦苦支撑的林九英，肩头猛的一松。
tmd这班上的，太刺激了。
他睁开眼，透过阵法，看见了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
那道绿色能量光柱，像一根无物不钻的钉子，精准无比地钉进了金钱煞的核心。
金钱煞那由贪婪和赢欲构成的金色核心，碰上这股能量，发出无声的尖啸。
它想赢的执念，在三万份输麻了的现实面前，脆弱的跟纸糊的一样。
金色的核心没有爆炸。
它只是溶解消失。
那些支撑它的贪婪，欲望，执念，在“都不是我的”这五个字面前，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最终，一声轻微的“啵”。
金钱煞的核心，彻底没了。
整栋天环大厦，最后一丝震动停止，恢复了死物般的平静。
“苏。。。苏总。。。”林九英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又虚脱又亢奋，“它。。。它没了！被。。。净化了！不对，是被撑死了！是被三万个失败者的怨念，活活撑死的！”
“收到。”
苏眠回了句，心里乐开了花。
【系统提示：b级概念类危害金钱煞已被中和。】
【任务完成度：S+】
【奖励结算中。。。恭喜宿主获得情绪值2000万点！获得稀有道具：概念清除协议*1！】
【概念清除协议：一次性道具，可指定一个非生命体的概念，并将其从一个特定区域内暂时抹除。例如：在考场内抹除错误答案的概念。】
【我靠？！这他妈什么神仙道具？！考场神器啊！我要是早有这玩意儿，清华北大不是闭着眼随便挑？！】
舞台上。
说完那句话，王德发自己先懵了。
灵魂好像飘了起来，轻飘飘的。
他低头，看见舞台上站着一个叫王德发的倒霉蛋。
羞耻？
愤怒？
不甘？
好像。。。全没了。
只剩下一片空白，还有一种被扒光了扔在广场上，然后发现所有人都在陪着他裸奔的荒诞感。
他看着台下那些为他欢呼为他流泪的人们，听着那些“王董挺住”的呐喊。
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竟然还有点。。。爽？
他一把夺过苏眠的话筒，双眼通红，豁出去了，对着台下咆哮。
“还有！我那个跟我三十年的兄弟，我一手把他提拔成公司副总，我待他不薄！结果呢！我把他当兄弟，他却想当我儿子的爹！”
“噗——！”
台下，一个喝水的观众，当场喷了出来。
“我靠！还有续集！王炸之后还有王炸！”
“太顶了！这剧情，晋江头部作者都不敢这么写！”
王德发越说越来劲，找到了宣泄口，把自己这辈子的委屈和愤怒，全当成段子吼了出来。
他每说一句，台下就爆出一阵更疯的掌声和欢呼。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失败，有一天能成为取悦这么多人的喜剧。
而他，是这场喜剧唯一的主角。
终于，他说累了，也骂累了。
苏眠看准时机，一脸严肃的走上前，从花子手里接过那尊闪着不祥绿光的韭菜王奖杯。
“王德发先生！”
苏眠的声音庄严的，像是在主持诺贝尔颁奖典礼。
“您，用您跌宕起伏的人生，用您血淋淋的亏损报告，嚎出了一首属于我们所有失败者的壮丽赞歌！”
“您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明白，输，不可怕！输的倾家荡产，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了之后，不敢站起来，指着老天的鼻子，说一句就这？”
“今天，您不是一个人！三万名韭菜的灵魂，在这一刻，与您同在！”
他高高举起奖杯。
“现在，我宣布，年度天台股神杯总冠军，至高无上的荣誉韭菜王——就是您！”
在全场“韭菜王！韭菜王！”的山呼海啸中，苏眠郑重的将那尊沉重的，由愚人金打造的奖杯，塞进了王德发的手里。
王德发低头看着手里这个韭菜头造型，还闪着绿光的玩意儿，神情恍惚。
他，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金融巨鳄，人生的高光时刻，竟然是站在这里，被三万个穷鬼，加冕为王。
活动结束，后台休息室。
王德发瘫在沙发上，死死抱着那尊奖杯，两眼发直，彻底被玩坏了。
钱百万在旁边给苏眠捏着肩膀，那毕恭毕敬的样子，就差喊万岁了。
“苏总，您真是神仙下凡！那个。。。以后我再投资什么项目，您能不能先帮我算一卦？”
苏眠还没说话，王德发突然动了。
他缓缓抬头，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苏眠。
“苏总。”他的声音沙哑，却出奇的平静。
苏眠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秋后算账的环节。】
“王董，您有何吩咐？”苏眠脸上堆满职业假笑。
王德发沉默了好一会。
他开口，一句话让所有人的脑子都停转了。
“我那个。。。儿子，下个月办满月酒，你。。。来吗？”
苏眠：“啊？”
钱百万和林小漫当场石化。
王德发看着苏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来吧，就当。。。精神损失费了。”
“记得随份子。”
空气，瞬间死寂。
苏眠：“？”
钱百万和林小漫的表情，在这一刻，高度统一。
两张嘴都张成了o型，眼珠子快要瞪出眼眶。
脑袋瓜子嗡嗡的，集体冒起了青烟。
【卧槽？！】
苏眠内心一声暴喝。
【这哥们。。。被我给创傻了？】
【满月酒？】
【谁的满月酒？】
【那个不是他儿子的满月酒？】
【他邀请我参加他老婆和别人生的孩子的满月酒？】
【还要我随份子钱？】
【这特么是什么地狱笑话。】
【阎王爷听了都得连夜爬起来给我点个赞。】
苏眠的世界观，又一次被刷新了。
他见过不要脸的。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
这已经不是不要脸了。
这是飞升。
是超脱了世俗的道德和脸皮，达到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至高境界。
王德发看着苏眠石化的表情，以为他不愿意，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苏总，你一定要来。全公司都知道是你帮我策划的这场王者归来，现在连我那刚上幼儿园的小侄子都管我叫韭菜王叔叔了。”
“这场酒席，你要是不在场，别人还以为我们俩。。。有矛盾呢。”
苏眠：“。。。”
【有矛盾？】
【何止是有矛盾！】
【我把你家祖坟刨了，在你家客厅开派对，你现在管这叫小矛盾？】
我懂了。
我彻底懂了。
苏眠看着王德发那张写满我已经认命了大家一起摆烂吧的脸，内心一片清明。
当一个人连脸都不要的时候，你就再也无法用任何方式伤害到他了。
他甚至会反过来，邀请你一起分享这份不要脸的快乐。
“咳。”
苏眠清了清嗓子，脸上迅速切换成一副悲天悯人的圣洁表情。
“王董，您太客气了。这说的哪里话。”
他上前一步，亲热的握住王德发的手，用力的摇了摇。
“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您儿子的满月酒，我不仅要去，我还要给孩子包个最大的红包！”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嘛！”
“噗——”
旁边正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钱百万，再也忍不住，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休克过去。
【您这哪是安慰！】
【您这是在人家刚愈合的伤口上，开了一台冲击钻啊！】
王德发听到“孩子是无辜的”这句话，脸皮明显抽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苏总。。。你真是个好人。”
他拍了拍苏眠的肩膀，然后抱着那尊闪闪发绿光的韭菜王奖杯，背影佝偻，落寞的走出了休息室。
看着王德发离去的背影，苏眠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好人？
没错，下次我还敢。
王德发一走，钱百万再也撑不住了。
他“扑通”一声，肥硕的身躯，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前滚翻姿势，稳稳的跪在了苏眠面前。
“苏。。。苏神仙！”
钱百万抱着苏眠的大腿，哭得惊天动地。
“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该质疑您的专业能力！”
“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亲爹！我钱百万这辈子，就跟您混了！”
“天环大厦我不要了！”
“我送给您当咱们笑忘宗的总部！”
“不！我名下所有的产业，我都给您三成干股！求您带我一起发财！”
他悟了。
他彻底悟了！
在这个魔幻的时代，盖楼搞实业？那都是下等人的玩法！
跟着苏神仙，把别人的老板创死，然后逼着对方给自己送钱，这才是真正的财富密码！
苏眠一脸嫌弃的想把腿抽出来。
奈何钱百万抱得太紧，跟个树袋熊似的。
“行了行了，你先起来，多大个人了，像什么样子。”
“不！您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钱百万耍起了无赖。
就在这时，一旁的林小漫推了推眼镜，冷静的递过来一个平板。
“老板，先别管他了。看一下我们这次的战果。”
“本次天台股神杯活动，线上直播间最高同时在线人数三千七百万人，打破平台历史记录。”
“收到打赏折合现金一点二亿。”
“官网广告位收入七千万。”
“线下韭菜朝圣之旅门票收入约六百万。”
“龙门证券追加赞助费五千万，并已签订未来十年公关业务合同，每年服务费不低于八位数。”
“天环大厦经此一役，以经成为本市新地标，失败者打卡圣地，周边房价。。。上涨了百分之十五。钱老板，恭喜你，你又赚了。”
钱百万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呆呆的抬起头。
“啊？涨了？”
林九英也凑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本线装书，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论韭菜之气的修养与应用》。
“苏总，经过此役，贫道茅塞顿开！原来所谓煞气，不过是执念的一种！用一种执念去对抗另一种执念，方为大道！贫道决定，闭关三月，将此心法整理成册，光耀我茅山门楣！”
看着自己这群画风各异的员工，苏眠欣慰的点了点头。
很好。
一个想认我当爹。
一个成了数据狂魔。
还有一个准备开宗立派。
我们这个草台班子，总算有点正规军的样子了。
就在这皆大欢喜的氛围中，苏眠的私人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加密号码。
备注是：王教授。
苏眠脸上的笑容一收，示意众人安静，接通了电话。
“王教授。”
“小苏啊。”
电话那头，传来王教授疲惫的声音。
“天环大厦的事，干得漂亮。用摆烂对冲贪婪，这种思路，连我们委员会的专家都拍案叫绝。”
“您过奖了，瞎猫碰上死耗子。”
苏眠谦虚道。
“你不是瞎猫，你是一只能把耗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狐狸。”
王教授笑了笑，但语气很快变得严肃。
“小苏，我这次联系你，除了恭喜你，还有一件事，需要引起你的高度警惕。”
“最近半个月，全国各地，陆续出现了十几起非常诡异的植物人案例。”
苏眠的眉头皱了起来。
王教授继续说道：“这些患者，没有任何生理上的病变，就是突然陷入深度昏迷。各项生命体征正常，但精神层面，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偷走了。”
“我们的仪器检测到，他们的灵魂波动，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精神被彻底清空了。”
“最关键的是，这种现象，和我们以往处理的任何一种灵异事件都不同。”
“它没有明确的执念，没有固定的作案地点，无迹可寻，防不胜防。”
“我们怀疑，出现了一个。。。以吞噬人类灵魂和精神能量为生的，更高维度的掠食者。”
电话挂断。
休息室里，恢复了安静。
钱百万等人看着苏眠那前所未有凝重的表情，脸上的喜悦也渐渐褪去。
“老板。。。怎么了？”
林小漫小声问道。
苏眠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依旧在狂欢的人群。
那些为了生活奔波，为了梦想挣扎，会哭会笑，会亏钱会自嘲的鲜活生命。
在那个未知的掠食者眼中，或许都只是一盘。。。随时可以收割的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