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整。
玄烨的直播间，开播。
“哈喽大家好，我是玄烨。”
镜头里，玄烨一身黑色的作战服，料子很挺。
他背后是十三中那扇锈穿的铁门，无人机打的光惨白惨白的，照得门上的红漆像是干掉的血。
直播间人气疯了。
数据往上猛窜。
瞬间就破了五百万。
屏幕被弹幕糊得看不清人。
【前排！烨神今晚锤哪个骗子？】
【来了！今晚是那个叫苏眠的吧？听说就会用五毛特效装神弄鬼。】
【烨神出征，寸草不生！坐等科学铁拳！】
【就我觉得这地方看着不对劲吗。。。】
玄烨对弹幕很受用，他对着镜头，声音带着一种往下压的磁性。
“朋友们，我们今晚的目的地，江城有名的诡地，第十三中学废弃校区。”
“最近，有个‘新兴’的主播，在这里用些很有想象力的手段，火了一把。”
“我，一个科学主义者，责任就是扒了这层皮，让大家看看底下到底是什么。”
他打了个响指。
“第一步，气氛组就位。”
“蜂鸟无人机矩阵，启动！”
十几架巴掌大的无人机，悄无声息的升空，散开，将大礼堂围住。
光影交错。
焦黑的墙壁上，诡影活了。
无数扭曲狰狞的影子被高精度全息投影投了上去，有的在无声的嚎，有的在墙上痛苦的爬。
场面过于真实。
直播间里刷满了“卧槽”。
“看见了吗，朋友们？”
玄烨的声音里全是拿捏一切的优越。
“这就是所谓的‘百诡夜行’，顶级的视觉特效，加上心理诱导，能把任何胆小鬼吓尿，让他们相信自己看到了脏东西。”
。。。
大礼堂里。
苏眠和林小漫坐在一排观众席上，面前的平板电脑，放的正是玄烨的直播。
苏眠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看屏幕里那些张牙舞爪的全息诡影，神情古怪。
我靠。。。
这特效做的，是真特么的好啊。。。
这得花多少钱？
我那点广告费跟人家一比，就是弟弟中的弟弟。
他竟然是这么个操作？
一个真的闹诡的地方，用假诡烘托气氛？
怕楚部长出场的时候排面不够，特意请了群气氛组暖场？
他真的，我哭死。
“老大。”
林小漫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着屏幕的光。
“他的全息投影技术，以经是准军用级别，分析投影光束的衍射参数，可以反推出核心算法。。。要是能把这套设备搞到手，画室诡先生也许能实现线下实体化办公。”
苏眠没说话。
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你的科研。
这时候，一些真正的“观众”被玄烨的灯光秀引了过来。
几个在校园里飘了几十年的学生灵体，半透明的，穿着旧校服，好奇的凑到墙边。
一个学生诡异，伸出手，好奇的戳了戳那个在墙上痛苦爬行的投影。
手指穿了过去。
毫无阻碍。
他愣住，又戳了戳。
还是穿了过去。
诡魂歪着头，不明白这个“同类”怎么这么不经碰。
这一戳，投影光束扭曲了一下。
玄烨的直播间里。
“咦？刚才诡影是不是卡了？”
“闪屏了，烨神设备网不好？”
玄烨脸上笑意不变，心底却骂了一句。
“小小的信号干扰，不用在意。接下来，第二步，听觉震撼。”
他再次打了个响指。
“地面探测车，地鼠一号，出动！”
一辆履带式的机器人从商务车上滚下来，顶着一堆天线探头，晃悠悠的开向大礼堂正门。
“地鼠一号带着最新的次声波发生器。”
玄烨解说道。
“它能发出人耳听不见的声波，作用于你们的听觉神经，让你们耳鸣，心慌，甚至听到有人在你耳边说话。这就是大部分所谓‘诡语’的科学真相。”
地鼠一号从破门钻了进去。
嗡。
一股无形的声波在礼堂内扩散。
可这股声波，在撞上楚人美盘踞了二十年的怨气领域时，像一滴水掉进了大江。
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舞台上。
坐在钢琴前的楚人美，动都没动。
她只是觉得。。。有点吵。
她蹙起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唉。。。”
这声叹息很轻，很飘，却带着二十年的冰冷和沉痛。
它顺着还没散开的次声波，被地鼠一号那台高敏度拾音器，完美的捕捉到了。
信号放大。
清晰的传回玄烨的直播车。
。。。
“烨哥！烨哥！不好了！”
耳机里，是技术员快要撕裂的尖叫。
“音频信号被入侵了！我们。。。我们录到了一声叹气！频谱分析显示是个女人的声音，但它的音频底层，全是乱码！我们识别不了！服务器快炸了！”
玄烨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对着耳机低吼。
“什么乱码！给我切断！”
“切不断！它。。。它好像跟我们的信号源。。。融了！”
滋啦。
也就在这一刻，玄烨直播间里几百万观众，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声叹息。
一个女人的叹息。
就响在他们耳边。
整个弹幕，静了三秒。
然后，炸了！
【卧槽！卧槽！卧槽！我听见了什么！】
【不是幻听吧？一个女的在叹气？】
【这特么绝对不是特效！这声音太真了！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烨神，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玄烨看着失控的弹幕，额头第一次冒出冷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看来，里面的信号干扰非常严重。”
他扯动嘴角，对着镜头挤出一个笑。
“既然这样，没必要再浪费时间。接下来，由我，亲自进去，为大家揭开最后的谜底！”
他整理了一下作战服，戴上头戴摄像机，大步走向大礼堂正门。
他要用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假的！
他一把推开虚掩的门。
一步，踏了进去。
下一秒。
玄烨整个人，钉在了原地。
他脸上所有的表情，自信，不屑，从容，全部碎裂。
只剩下火山喷发般的震惊。
和见了鬼的恐惧。
他头上的摄像机，忠实的把眼前的画面，直播给了几百万观众。
没有断壁残垣。
没有焦黑废墟。
一个灯火通明的大礼堂。
干净的地板，崭新的座椅，巨大的红色天鹅绒幕布高高挂起。
舞台正中央。
一束追光。
一个穿着鲜红连衣裙，黑发垂落的女人，静静坐在钢琴前。
她缓缓的回过头。
那张脸，漂亮的不像真人。
那双眼，看着他，冰冷的不像活人。
玄烨直播间。
死寂。
死一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