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
“她突然就出现在瓦邦。”
“莫名其妙的。”
在缅国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救人。
怎么干掉那帮杂碎，根本没精力去深究赵瑞晶出现的动机。
现在一放松下来，他才觉得这事儿处处透着诡异。
赵家，赵立春的那个赵家？
他们跟缅北的军阀有什么关系？
祁同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算了，脑子不够用了，不想了。
天塌下来，也得等老子睡醒了再说。
“我回来的时候，在飞机上看了报纸。”祁同伟自嘲地笑了笑。
“要不是报纸上吹得天花乱坠，我都不知道自己立了这么大的功。”
他把身体往沙发里又缩了缩，一副快要散架的样子。
“现在什么都不想干。”
“就想睡觉。”
“睡到天荒地老。”
高育良的目光沉沉地压过来，打破了客厅里短暂的宁静。
“睡？”
他冷哼。
“你把天捅了个窟窿，就想拍拍屁股睡觉了？”
祁同伟眼皮都没抬，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窟窿不是我捅的。”
“我就是那个补锅的。”
高育良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他。
“我问你，一开始不就是个简单的跨境追逃吗？一个命案嫌犯而已！”
“怎么最后搞成了剿匪？”
“你带着武警打到人家国门里去了，还把人家一个邦的武装给缴了械！”
“祁同伟，你知不知道这在外交上是多大的事情？”
高育良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透着一股压力。
吴慧芬在一旁想开口，被高育良一个眼神制止了。
祁同伟终于动了动，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半阖着眼睛。
“老师，您以为我想啊？”
他扯了扯嘴角，全是苦涩。
“我刚到边境，屁股还没坐热，总部的马部长就亲自打电话来。”
“一句话，成立联合专案组，我任组长。”
“我当时就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了。”
高育良的眉头拧得更紧。
“马部长？”
“公安总部的常务副部长？”
“对。”祁同伟说，“我领了命，刚开始部署，华政法那边的命令就跟着下来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景，脸上掠过一抹荒谬的表情。
“一个武警机动总队的副队长，叫宋坚，直接带着人空降到我面前。”
“拿着红头文件，说奉命归我指挥。”
“然后，我又多了个头衔。”
“前线总指挥。”
祁同伟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神有些发直。
“老师，您说说，我有的选吗？”
“一个公安厅长，指挥一个武警总队去境外打仗。”
“这剧本哪个天才写的？”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啊！”
吴慧芬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插话。
“那你最后……怎么就带了十个人回来？”
“报纸上不是说打掉了一个几百人的武装团伙吗？”
祁同伟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一口喝干。
“人抓完，仗打完，我正准备收队，宋坚就接了个电话。”
“然后告诉我，大部队在境外待命，他们会接手剩下的所有嫌犯和后续事宜。”
“我的任务，就是把那十个核心人犯，安全押回来。”
“其他的，都不归我管了。”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梁璐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此刻也抬起头，眼神里全是惊疑。
高育良靠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眼睛却越来越亮。
他脑子里飞速地转着。
公安总部直接任命。
华政法派兵。
总指挥。
打完仗就让你抽身，把最大的功劳给你，却不让你沾手后续的麻烦。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办案了。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秀。
一场专门给祁同伟搭的戏台。
“同伟。”
高育良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
“你可能……要动一动了。”
“而且，是向上动。”
他看着祁同伟，一字一顿地说。
“这套组合拳打下来，你已经被放到了聚光灯下，而且是华夏政法系统最高层级的聚光灯。”
“你很可能，已经被纳入了某个名单。”
“重点培养干部的名单。”
祁同伟愣住了，随即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摇头笑了。
“老师，您别开玩笑了。”
“我现在只想当条咸鱼。”
高育良没理会他的自嘲，追问道。
“你刚才说的那个赵瑞晶，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仔细说说。”
提到这个名字，祁同伟脸上的疲惫又深了几分。
他揉着眉心，努力回忆。
“我刚到缅国，住在当地最好的酒店，准备跟线人碰头。”
“她就直接敲开了我的房门。”
祁同伟的叙述很平淡，但高育良和吴慧芬却听得心都提了起来。
“她说她叫赵瑞晶。”
“让我立刻回国，不要再查了。”
“作为交换，她可以把我要抓的那核心人犯，打包好，送到我面前。”
祁同伟摊了摊手。
“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一个堂堂的公安厅长，跨境追凶，她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跑来跟我谈条件？”
“我当然拒绝了。”
“我跟她说，我们警察办案，不是做生意。”
高育良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然后呢？”
“然后，”祁同伟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武警的宋坚就带着任命书，从天而降了。”
“啪”的一声。
高育良手里的紫砂杯盖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吴慧芬惊呼一声，赶紧蹲下去捡。
高育良却毫无反应，他死死地盯着祁同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赵瑞晶……”
“赵立春的女儿，赵瑞龙的姐姐……”
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
“她不是赵家的人那么简单……”
高育良猛地抓住祁同伟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同伟！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她是赵立春意志最核心的执行者！”
“赵瑞龙在外面搞风搞雨，那都是小打小闹。”
“真正能代表赵立春、替他办那些见不得光的事的人，只有这个赵瑞晶！”
祁同伟被自己老师的反应吓了一跳。
“老师，您……”
“她能找到你，说明赵家早就知道了你的全部行动！”
高育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恐惧。
“她跟你谈条件，说明她有能力控制缅北的军阀！”
“最可怕的是……她让你走，你没走，然后华政法的人就到了……”
高育良松开手，整个人跌坐回沙发，眼神涣散。
“这说明什么？”
“说明赵立春，他竟然提前知道了华政法的绝密行动！”
“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