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兰走出指挥室,轻轻带上厚重的木门,将汉克内心的惊涛骇浪隔绝在内。
他并未忘记转职【王国守卫】的事,但他深知,真正的说客,懂得在何时播种,何时收获。
今晚八点,才是完美的时机。
他信步向外走去,驻地的景象让他眼神一亮。
整个驻地的氛围都变了。
训练场上,呼喝之声震天响。
警卫们赤着上身,汗水闪闪发光,他们用尽全身力气,一次又一次地劈砍着面前的木桩。
“砰!”
木屑横飞。
那眼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懒散和敷衍,取而代之的,是变强的渴望。
护城战惨烈的胜利,让这支三流的地方警卫队,彻底脱胎换骨。
诺兰甚至还注意到,警卫队驻地门口的报名点,居然排起了一条长龙。
罗森堡的居民们在得知了亡灵的威胁后,非但没有收拾细软跑路,反而被唤醒了血性。
铁匠铺的学徒、农闲的壮汉、甚至一些头发花白的退伍老兵,都来报名参军。妇女们则自发组织起来,修补军服,熬制肉汤。
诺兰看着这一切,心里感到一阵由衷的畅快。
这就对了。
一个国家想要真正强大,光靠几个伟人、几个英雄是远远不够的。
英雄总会落幕,伟人也终将逝去。
当平庸的后代无法担起那份沉重的责任时,衰亡,就是唯一的结局。
前世的艾尔芬王国,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即便那场亡国的浪潮中英雄辈出,却依然无法挽回倾颓的大势。
只有当每一个普通的国民,都愿意为了脚下这片土地,为了身后的家园,挺身而出,奋不顾身时,这个国度,才算拥有了不可摧折的脊梁。
才算有了,在乱世中存活下去的根基。
“呼……”
诺兰长出了一口气。
这种亲手改变一座城市乃至一个国家命运的感觉,比爆出任何神器都更令人沉醉。
他走到训练场一角,抽出【破暗之刺】,白银阶的力量在体内奔涌。
力量训练。
耐力训练。
最后是他烂熟于胸的艾尔芬王国军用剑术。
一招一式,在他手中化腐朽为神奇,简洁的杀人技艺演化出无穷的变招。
诺兰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剑光闪耀。
他没有注意到,训练场上嘈杂的呼喝声,不知何时已经渐渐平息。
一双双眼睛,全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下午,诺兰收剑而立,浑身蒸腾着热气。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警卫队员都用一种看神只般的眼神望着他,狂热,崇拜,如痴如醉。
“诺兰副官!”
一个脸上带疤的队员激动地冲上来,脸涨得通红,“您的剑术……简直是艺术!求您,指导我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人粗暴地挤到了一边。
“对啊!副官,我刚才总觉得发力不对!”
“副官,教教我们吧!”
众人一阵推搡,场面瞬间失控,变得无比热烈。
诺兰被这阵仗搞得哭笑不得,看着那一张张狂热而又充满期盼的脸,他根本没法拒绝。
他索性就在训练场上展开了现场教学,将游戏时代玩家们千锤百炼的实战改良技巧倾囊相授。
随后,他压制了白银阶的力量,纯以技巧接受任何人的挑战。
“出剑犹豫,手腕要锁死!”诺兰侧身避开一记劈砍,剑柄顺势磕在对方腕部,那人长剑顿时脱手。
“下盘不稳,全是破绽!”他剑身轻拍,一个壮汉便是一个趔趄,中门大开。
无人能在他剑下撑过两招。
最后,在众人的起哄下,他上演了一场一打五的教学战。
面对五个方向的同时攒刺,诺兰甚至脚步都没有移动。
剑光流转,“叮叮当当”几声脆响,每一次精妙的格挡都伴随着一次迅捷无伦的反击。五名对手捂着剧痛的手腕,满脸不可思议地败退。
整个训练场,鸦雀无声,继而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
在一片敬若神明的目光中,诺兰抽身离去。
他冲了个澡,换上制服,躺在驻地门口的草垛上,嘴里叼着草茎,独自出神。
接下来他计划前往维利行省的首府进一步通过兼职提升实力,然后就是想办法和芙丽娜长公主取得联系。
至于这个“办法”,少不了武装冲突,实力是他现在最迫切的需求,时间不等人。
夕阳洒在他年轻的脸上,他眺望着南边的森林,那里是希瓦帝国的方向。
“坏疽”……只是个开始。帝选团的提前出现表明,那片黑暗的土地上,真正的风暴,已经开始酝酿。
……
与此同时,希瓦帝国边境,“坏疽”的巫妖塔顶端。
幽蓝色的烛火,映照着巫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死人脸。
“我最得意的副手!还有整整五十个低级尸巫!连一个能逃回来的都没有!”
它的声音,带着黑暗魔力的回响,不断回荡。
“这就是你提供的情报里,‘防守空虚’的罗森堡?!”
损失之大,让它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都在滴血。
被它质问的,是一个身着华丽铠甲的年轻人。
他面容俊美,肤色病态苍白。一只眼睛被一个镶嵌着宝石的华丽眼罩遮住,不仅没有让他显得滑稽,反而平添了一份邪异魅力。
如果诺兰此刻在场,一定会惊掉下巴。
因为他正是两年后,在希瓦帝国冉冉升起的天才将星,四大军团之一“午夜”军团的军团长,塔顿·“独眼龙”·克劳萨。
面对巫妖领主几乎要喷出实质的怒火,塔顿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还有闲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腕甲,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据我所知,罗森堡的常备武装力量,人数不足三百。”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您的手下……太过无能了呢?”
他微微欠身,露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歉意表情姿态。
“哦,请原谅我的心直口快。毕竟这件事,确实很难让人想到别的可能性。”
“你——!!!”
巫妖“坏疽”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剧烈地波动起来。
“收起你那套阴阳怪气,无礼的吸血鬼!当我历经死战,打下这片基业时,你还只是个没资格初拥的血仆!”
“你的家族,难道没有教过你,尊重前辈这种最基本的礼仪吗?!”
塔顿优雅地耸了耸肩。
“他们只教过我尊重强者。”
“至于对废物的怜悯,我确实还在学习中。”
他的独眼中闪过玩味的审视。
“鉴于您此次灾难性的表现,我想……关于给予您‘帝选团’编制的评估,有必要重新商榷了。”
“帝选团”三个字,狠狠地刺激坏疽的神经。
它死死地盯着塔顿胸前那枚代表帝国皇帝直属的徽记,黑暗魔力疯狂翻涌。
“别以为有皇帝撑腰,你就能在我面前放肆,‘特使’!”
“给我记住了!我接受‘帝选团’的征召,只是看中了你们承诺的资源,不是我怕了谁!”
“别忘这是谁的地盘!在我的领地,皇帝还不如一条会叫的野狗有威慑力,更不用说你这条走狗!”
话音刚落。
“锵——!”
银光一闪!
塔顿不知何时已欺至它身前,一柄锋利的长剑已然架在了它干枯的脖颈上。
“你大可气焰嚣张,甚至可以尽情侮辱我。”塔顿优雅一笑,独眼中却没有一点笑意。
“但是我建议你,对伟大的‘黑珍珠’,抱有最起码的尊重和敬畏。”
巫妖坏疽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剑,反而狂笑了起来。
“你以为,用这种把戏,就能吓到一位巫妖?”
“这座塔里,到处都是我忠诚的仆人,你们以为,自己今天还能全身而退?”
“我是不死的!蠢货!区区白银阶的小家伙,只要我的魂匣还在,你杀得了我?!”
“或许不能。”塔顿的笑容愈发优雅,“但我必须清晰地表明我的态度。不然的话,恐怕会让你产生一种错觉,误以为在帝国境内,对伟大的‘黑珍珠’口出污言,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
“这可不太好。”
就在巫妖准备再次嘲讽时,另一个冷淡的声音,突兀地在塔顶的阴影中响起。
“魂匣,你说的是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