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才人踏着初春的薄雪回到紫禁城时,檐角的冰棱正往下滴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陛下亲自在午门接她,玄色龙袍在白雪映衬下格外醒目,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她一路的寒意:“委屈你了,往后这承乾宫偏殿,就给你住。”
承乾宫虽不似坤宁宫那般显赫,却离养心殿最近,足见圣宠。可这恩宠刚落地,就引来了满宫的侧目。
“凭什么让个庵堂里出来的占了承乾宫?”翊坤宫的李婕妤摔了茶盏,腹中刚显怀的胎像让她气焰正盛,“论资历论家世,哪轮得到她?”
景仁宫的祥嫔也跟着叹气,她入宫三年,连陛下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听闻兰才人曾是浣衣局宫女,更是咬碎了银牙:“怕不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才让陛下这般上心。”
流言蜚语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承乾宫的朱红宫墙。兰才人却像没听见,每日晨昏定省后,便守在殿里看书,直到陛下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她才会露出些微笑意。
陛下夜里总爱召她去养心殿。烛火摇曳中,他会让她读诗,听她讲甘露庵的趣事,有时兴起,会握住她执书卷的手,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银镯——那是他当年赏的,如今磨得愈发温润。
“陛下该歇息了。”兰才人抽回手,脸颊泛着薄红。
陛下却不放,反而将她揽入怀中,龙涎香混着淡淡的墨香笼罩下来:“有你在,朕才睡得安稳。”
夜渐深,养心殿的烛火熄了又亮,殿内的低语轻得像羽毛,却足以让宫墙外的眼睛红得滴血。李婕妤派来的小太监蹲在墙角,听着里面偶尔传出的轻笑,恨得指甲掐进了掌心。
这般缱绻了月余,兰才人发现自己月信迟了,心口也时常发闷。她攥着刘院判递来的脉案,指尖微微发颤——她有了身孕。
“此事……暂时别声张。”她对青禾吩咐,声音压得极低,“宫里盯着的眼睛太多,我怕……”
青禾也慌了神:“可瞒着也不是办法啊。”
正说着,陛下掀帘进来,见她脸色发白,连忙上前:“怎么了?不舒服?”
兰才人咬着唇,将脉案递给他。陛下展开一看,猛地按住她的肩,眼中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真的?朕要当父亲了?”
“陛下小声些。”兰才人拉着他的衣袖,“现在还不能说,免得遭人暗算。”
陛下这才稳住心神,却执意要给她挪地方:“偏殿人多眼杂,明日就搬去养心殿的东暖阁,那里只有朕的人能进出。”
东暖阁是陛下处理政务的地方,离寝宫仅一墙之隔,这已是逾矩的恩宠。兰才人知道,这是陛下能给她的最稳妥的保护,便应了。
搬进东暖阁后,兰才人孕吐得厉害,夜里再难去养心殿伺候。陛下虽心疼,却也无奈,只能白日多来陪陪她。
空出来的夜晚,总要有旁人填补。兰才人身旁的宫女云儿,生得一副好皮囊,眉眼间有几分像年轻时的兰才人,又嘴甜会来事,渐渐得了在陛下身边伺候笔墨的机会。
那夜陛下批阅奏折到深夜,云儿端来参汤,故意趔趄了一下,汤洒在龙袍上,她慌忙去擦,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陛下的衣襟。
“大胆。”陛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云儿却扑通跪下,泪眼汪汪:“奴婢该死,只是看陛下太劳累,心里着急……”
烛火映着她泛红的眼角,倒有几分楚楚可怜。陛下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往常这时,兰才人该来催他歇息了。他沉默片刻,挥了挥手:“起来吧,伺候朕更衣。”
那夜之后,云儿成了养心殿的常客。兰才人在东暖阁听得清楚,隔壁传来的嬉笑声像针,扎得她心口发疼,却只能攥紧帕子,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她不能动气。
没过多久,云儿也被诊出有孕。陛下虽不如对兰才人那般欣喜,却也赏了她“云答应”的位份,将她安置在景仁宫,与祥嫔同住。
“妹妹可得好好养着,”祥嫔拉着云答应的手,笑得温和,眼底却藏着算计,“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呢。”
云答应恃宠而骄,哪里把失宠的祥嫔放在眼里,只哼了一声便去了。祥嫔看着她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都是失宠的人,凭什么云儿就能一步登天?
可谁也没料到,云答应怀孕后,陛下竟转头宠幸了祥嫔。
那夜陛下留在景仁宫,喝了几杯酒,借着酒意打量祥嫔。烛光下,她穿着藕荷色宫装,身段丰腴得像熟透的蜜桃,与兰才人的清丽、云儿的娇俏都不同,带着一种成熟的风情。
“你进宫三年,朕倒是忽略了你。”陛下的指尖划过她的肩。
祥嫔的脸瞬间红透,低着头不敢说话,心跳得像擂鼓。
那一夜,景仁宫的烛火亮到天明。祥嫔的呻吟声透过窗纸传出去,惊飞了院中的夜鹭,也传到了东暖阁和云答应的耳中。
“皇上……慢点……”祥嫔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难掩的欢愉。
陛下的喘息声粗重:“乖,给朕生个皇子,朕封你为妃。”
“嗯……”祥嫔的回应娇媚入骨。
一夜五次,次次酣畅。陛下搂着汗湿的祥嫔,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突然觉得这后宫的春色,原是各有各的滋味。
“往后,朕常来。”陛下吻着她的额头,“朕给你播种,定要让你也诞下龙嗣。”
祥嫔笑着应了,眼角的泪却滑落下来——三年冷寂,终于等到这一天,哪怕是踩着别人的恩宠得来的,她也认了。
东暖阁里,兰才人听着远处的动静,将脸埋在锦被里。青禾站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姑娘,陛下这是……”
兰才人摇了摇头,泪水浸湿了枕巾。她知道,这后宫的争斗,从来不止于女人之间,陛下的恩宠,才是最锋利的刀。她能做的,只有护住自己的孩子,等着时机到来。
而景仁宫里,祥嫔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轻轻抚摸着小腹,眼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希望。她的春天,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