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要……用一整座城池的毁灭和恐慌,来将他们逼出来!”
楚元珩瞬间沉到了谷底。
街道之上,已然化为炼狱。黑色的雷电如同狂舞的魔龙,在惊恐的人群中横扫。房屋在轰鸣中倒塌,火焰冲天而起,尖叫、哭喊,绝望的哀嚎搅成一团。
“分头走!”楚元珩当机立断,冲着身边的同伴暴喝,“岳沉岳,你体型最大,去东城门,吸引他的注意!徐璃音,你速度最快,带清夙和雪狐去南边!我们在城外十里的土地庙汇合!”
“那你呢?”徐璃音急声问道。
“我自有办法脱身!”楚元珩的声音不容分说。
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凌空而立的高手,仿佛俯瞰蝼蚁的残忍神只,他发出一声狂妄的大笑,双手猛地向下一压!
“寂灭心雷!”
刹那间,一股针对神魂的恐怖波动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整座城池的普通人,在这股波动下只觉心口猛然一揪,纷纷惨叫着抱头倒地。而楚元珩四人更是像被重锤砸中,感到一阵剧颤,眼前阵阵发黑,体内的灵力都几乎枯竭!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苏清夙脸色煞白,抱着玄霆雪的手臂因为恐惧而颤抖。
这个疯子已不再是为了抢夺玄霆雪,他是在享受毁灭,享受将自身痛苦施加于整个世界的快感!
“这边!”楚元珩硬扛着心神的刺痛,拉着众人拐进了一条更为狭窄的巷道。
追逐,在混乱的城市中进行。他们身后,是不断崩塌的建筑和冲天而起的黑色雷光。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只能在人群的缝隙或倒塌的废墟中艰难穿梭。
苏清夙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挣扎与痛苦。一方面,她被高手那肆无忌惮的暴行点燃了滔天怒火;另一方面,对方雷法中那七八分熟悉的流萤阁影子,又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她的心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她喃喃自语。
难道,流萤阁那光明正大的雷法,真的能扭曲成如此邪恶的模样吗?她不信,也不愿相信。这让她在逃亡中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将对方视为一个纯粹的、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铲除的敌人。这份犹豫,让她在一次闪避中,慢了半拍。
一道黑色的雷电如毒蛇般,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将她身旁的墙壁轰出了一个大洞!
“清夙,专心!”楚元珩一把将她拉到身后,脸色无比凝重。
就在这混乱的追逃之中,楚元珩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的环境。他知道,这样盲目地逃下去,迟早会被耗尽体力,然后被那个疯子逐一虐杀。必须找到一个避难所,一个能够隔绝他气机锁定的地方!
突然,他的目光,被街角一家毫不起眼的店铺吸引了。
那是一家古董店,店名叫“藏珍阁”。在周围一片惊慌奔逃的人群和不断倒塌的建筑中,这家小小的店铺,却仿佛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孤岛,静谧得有些诡异。它的门半开着,里面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却散发着一股与世隔绝的陈腐气息。
就是这里了!
在高手下一次攻击的间隙,楚元珩没有任何犹豫,他一把拉住苏清夙,另一只手抓住徐璃音,低喝一声:“岳沉岳,跟上!”
四人如电光石火般,闪电般地冲进了那家“藏珍阁”!
在他们踏入店铺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道黑色的雷柱正好轰在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将整条街道都炸出了一道巨大的深坑。
店铺的木门,在气浪的冲击下,“吱呀”一声,缓缓地关上了。
外界的喧嚣与毁灭,在这一刻,被彻底地隔绝。
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朽木的味道。各种奇形怪状的古董杂物堆满了货架,墙壁上挂着早已褪色的字画。
而在店铺的最深处,一个戴着青铜面具、身形佝偻的驼背老人,正背对着他们,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盏没有灯芯的古旧油灯。他对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充耳不闻,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低沉的声音,从老人口中缓缓吐出。他甚至没有回头。
“它身上被刻下了‘玄霆烙印’。施术者以一半灵魂为代价,月圆之夜,天涯海角,无所遁形。”
众人心中剧震!这老人,竟然一眼就看穿了玄霆雪的状况!
楚元珩当即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前辈慧眼。我等被恶人追杀,误入此地,还望前辈……”
“我这里不是避难所。”阁主头也不抬地打断了他,“我只做买卖。”
楚元珩心中一动,追问道:“那……这‘玄霆烙印’,可有解法?”
阁主擦拭油灯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缓缓转过身。那张青铜面具,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冰冷而神秘。
“永久的解法只有一个,便是‘太阴之泪’。”阁主冷笑一声,语气充满嘲弄,“那东西,是天地初开时至阴规则的具象化。只有传说中的‘墟市’,在特定的时间才有可能出现。但凭你们,”他那面具后的目光扫过众人,充满不屑,“现在连墟市的门都找不到。”
“前辈……”
“不过,”阁主话锋一转,低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我倒是有个法子,能暂时压制这烙印,为你们争取三个月的时间。让那个疯子,暂时找不到你们。”
“当真?”苏清夙惊喜地问道。
“但我的规矩,”阁主缓缓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从不做亏本买卖。”
楚元珩立刻明白了,他沉声道:“前辈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等能做到,绝不推辞。”
“我要你们,帮我找三样东西。”阁主说道,“有了这三样东西,我便能为你们制作一张‘三才锁魂符’,足以屏蔽烙印的气息三个月。”
“请前辈明示。”
“第一样,”阁主的声音变得低沉,“西山矿洞深处,百年石钟乳的‘根’。记住,是根,不是寻常的钟乳石。”
“第二样,城东三十里外,怨魂沼泽中心的‘阴沉木心’。那里的怨气,足以让合道境修士心神错乱。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听到这里,楚元珩等人的心已经直往下坠。这两样东西,无一不是生长在极险之地,想要取得,难如登天。
“至于第三样……”阁主那青铜面具缓缓转向了苏清夙,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意味,“我需要三枚由至纯雷元,在心无杂念的状态下,凝聚而成的‘无瑕惊雷子’。”
苏清夙的心猛地一颤。
无瑕惊雷子!那是流萤阁雷法修炼到极高境界,心境与雷力完美契合时,才有可能凝聚出的至纯雷物!而她现在心神激荡,魂契不稳,别说“无瑕”,就连凝聚普通的惊雷子都异常困难!
这老者,分明是看穿了她现在的状态!
“这老家伙没说谎。”就在众人犹豫之际,黑猫的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他说的三样东西,确实是制作高级封印符箓的核心材料,缺一不可。至于墟市,那地方比你们想象的更可怕,现在去就是送死。先按他说的做,争取三个月的时间,是你们唯一的活路。”
有了玄渊麒麟的确认,楚元珩不再犹豫。
“好!”他对着阁主,郑重地抱拳,“这笔交易,我们接了!”
阁主似乎笑了一下,那笑声粗哑而难听。“很好。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
城外,暂时失去了目标的无相门高手,痛苦地跪倒在一片废墟之中。那高手清晰地察觉到,那股一直牵引着他、让他欲罢不能的烙印气息,突然被一股强大的、他无法理解的力量给屏蔽了。
他与玄霆雪之间那最后的连接,断了。
那高手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失去了目标的指引,他体内那股狂暴的反噬之力,变得更加混乱,更加狂暴!
他身上的黑色雷电渐渐收敛,但皮肤之上,却浮现出更多诡异的银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一般,在他皮下缓缓游走,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要将一切都归于虚无的寂灭气息。
他感应到烙印的气息被屏蔽,这让他更加暴怒,却又无处发泄。最终,他抬起头,血红的双眼盯住远方,发出了一声饱含无尽怨毒的嘶吼。
“雪儿……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
藏珍阁内,楚元珩刚刚应下交易,正准备追问那三样材料的具体方位,阁主却摆了摆手。
“东西的下落,你们得自己去找。这是你们的‘诚意’。”他顿了顿,那青铜面具转向苏清夙,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尤其是这最后一样,‘无瑕惊雷子’……”
“一颗充满着混乱、愤怒和自我怀疑的心,是凝聚不出任何纯粹之物的。小姑娘,你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