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是强至如斯……”
太后娘娘感受着那残留的、令她神魂都在微微颤栗的无上剑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头皮阵阵发麻。
如今她才真正明白,为何自己那眼高于顶的儿子,和两个同样出色的孙儿,会如此义无反顾地栽在这少女身上。
对于裴清衍这等顶尖的剑修而言,阮轻舞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无法抗拒的、命中注定的绝杀!
真的,面对这样的风华与实力,他们哪里还有半分反抗之力?
早已被迷得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地沉沦。
场中,阮轻舞青鸾神剑斜指地面,剑尖轻颤,发出细微的清音。
她微微蹙起那双远山含翠的眉,望向裴清衍,软糯的嗓音如春水化开坚冰,却带着一丝清晰的不悦:
“御苍,你不惹我哥哥生气,不行么?”
此言一出,四周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所有人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谁人不知人皇陛下脾性,威严霸道,不容忤逆?
她竟敢用这般带着责备的语气同他说话?
然而,预想中的帝王之怒并未降临。
众目睽睽之下,方才还气势凌人、与南域王针锋相对的人皇裴清衍,周身骇人的剑气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
他玄袍上的云纹不再激荡,反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连那双深邃的墨眸都黯淡了几分,目光幽幽地锁在阮轻舞脸上。
“小凤凰。”
他的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撒娇的哽意。
“你愿意纳观澜和非白他们两个为夫侍,许他们名分,登堂入室……难道朕,就不能也堂堂正正地要一个名分吗?”
他越说越觉得憋屈,凭什么他那两个侄儿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侧。
而他这个早已将她刻入骨血的人,却只能做个见不得光的男宠?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轻轻要纳他们为夫侍?”
南域王阮扶风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毒,他凌厉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裴衿墨与裴临渊。
他这是被两个不起眼的双生子偷家了?
“嗯。”
阮轻舞轻轻颔首,眸光清亮坦然。
她既已应下此事,便不会半途而废,这是她的承诺,亦是她的处事准则。
她不再看那两位剑拔弩张的王者,转而将青鸾神剑归鞘,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安排一场寻常宴席:
“御苍,你和哥哥若意犹未尽,尽可去寻个开阔的演武场,打个痛快。”
她侧身,裙摆划过优雅的弧度。
“我呢,就先带观澜和非白回府了。”
说罢,她径直迈步朝御花园外走去。
星泪拍着水晶蝶翼,停歇在她的肩头。
裴衿墨与裴临渊心领神会,立刻紧随其后,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步履间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
“殿下,留步。”
军师徐清来适时上前,送来了此次她得到的奖品,以及最引人注目的一张地契。
“这是您应得的奖品,青云街那座宅子的地契亦在其中。”
阮轻舞目光扫过,微微点头,素手轻抬便将所有物品纳入银丝蓝玉镯,动作行云流水,带着天生的矜贵与从容。
她旋即转向凤座,敛衽一礼,姿态无可挑剔:
“太后娘娘,轻舞先行告退。”
太后娘娘尚处在儿子那番惊世言论的冲击中,还未及回应,下一幕更是让她凤眸圆睁,几乎失态。
只见她那素来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儿子人皇裴清衍,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闪身拦在了阮轻舞身前。
他玄色龙袍的广袖微动,修长的手指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颤,竟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可怜意味,轻轻扯住了阮轻舞那片绣着蝴蝶闪着星光的紫色衣角。
“小凤凰——”
他仰头望着她,那双平日蕴藏着雷霆万钧、睥睨天下的墨眸,此刻竟漾动着水光,流露出一种近乎被抛弃的委屈与不甘,嗓音低沉而执拗:
“他们……能有朕行么?别选他们,选朕。”
被公然诋毁的裴衿墨与裴临渊,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青筋隐现,拳头彻底硬了。
他们这位位高权重的小皇叔,当真是半点长辈的风度也无,为了独占明月,竟连脸面都不要了!
直到此刻,两人才恍然惊觉,为何宗族长老们一反常态,死活押着他们前来参加这选妃大典。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这位好皇叔精心策划的一局棋——名为选妃,实为光明正大地清除潜在情敌。
皇叔定然是早已窥破了他们深藏心底、对阮轻舞那份不敢言说的倾慕。
所以,他直接出手了,以最霸道的方式,将他们这些隐患扼杀在萌芽之中。
他算计了所有,族老的压力、太后的心意、甚至整个皇城的舆论……
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他心心念念、严防死守的那个正主——阮轻舞,竟会亲临这选妃大典,并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搅乱了他所有的布局!
“小皇叔。”
裴衿墨率先冷笑出声。
“您毕竟是长辈,一把年纪了,气血不比我们年轻人旺盛,何苦来跟我们这些小辈抢人?也该……有些自知之明才是。”
裴临渊立刻默契接上,语气看似关切,实则字字扎心:
“皇叔日理万机,操劳国事,更该好好保重龙体,颐养天年。这等需要耗费精力的辛苦事,还是交由我们年轻人来代劳更为妥当。”
两人一唱一和,直接将裴清衍归类到了“年老体衰”的行列。
“你们两个孽障!”
裴清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玄色龙袍因翻涌的灵力而无风狂舞,其上绣着的暗金龙纹仿佛活了过来,在衣料间游走咆哮。
他周身散发的威压让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连御花园中盛放的奇花异草都在这恐怖气息下微微蜷缩。
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执掌乾坤的人皇,此刻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深邃如浩瀚星海的眸子里,燃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
他真是养了两个好侄儿!
平日里看着恭顺有加,关键时刻,这两张嘴竟是淬了剧毒的利刃,刀刀往他心窝子上戳!
他头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两个小子不仅修炼天赋出众,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裴衿墨与裴临渊感受到那几乎要将他们碾碎的帝王威压,脸色微微发白,却依旧倔强地挺直脊背,毫不退缩地与自家皇叔对视。既然伪装已被撕破,那便再无顾忌!
“皇叔息怒。”
裴衿墨嘴上说着息怒,语气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侄儿们不过是实话实说,您何必动如此大的肝火?莫非……是被我们说中了心事?”
裴临渊在一旁冷冷补充,目光如冰棱:
“皇叔若心中无鬼,又何必在意我等小辈几句无心之言?还是说,皇叔也自觉年岁渐长,力不从心,故而敏感多疑?”
“放肆!”
裴清衍怒极,袖袍猛地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气擦着两人的耳畔掠过,削断了几缕飞扬的发丝,身后的汉白玉石柱上瞬间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切痕。
“皇叔,放心,轻舞自有我们兄弟照顾,毕竟我们可是她的夫侍。”
裴衿墨开口说道。
“哼。”
一直被忽略的南域王阮扶风,见到这裴家内部叔侄相争、两个小的竟想坐收渔翁之利的场面,心头那股邪火再也压不住。
他冷哼一声,声音像是裹着极北之地的风雪,冷飕飕地刮过:
“你们两个小子,当本王是死的,不存在吗?”
竟敢当着他的面,讨论如何瓜分他的轻轻?
然而,裴衿墨与裴临渊闻言,非但不惧,反而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转身,朝着阮扶风露出一个堪称纯良无害的笑容,动作整齐划一,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大舅哥好!”
“大舅哥安!”
这两声“大舅哥”,如同一道惊雷,接连劈在阮扶风的天灵盖上。
阮扶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周身刚刚平息下去的煞气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连带着他袖中的银铃都开始发出危险的低鸣。
他现在,听到“大舅哥”这三个字,就条件反射地血压飙升,神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