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舟那淬着剧毒冰凌的目光,霍明轩筛糠般的绝望颤抖,霍景深瘫坐在地的茫然…走廊里所有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空气,都在苏念辞手机那一声突兀的“滴”响中,被强行撕裂了一道缝隙。
无数道目光,带着惊愕、被打断的焦躁和一丝本能的探究,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如同无形的探照灯。苏念辞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指尖冰凉,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几乎是凭着本能划开了屏幕。
刺眼的白光灼痛了视网膜。
那行冰冷的、来自未知加密号码的文字,每一个字符都像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她的眼球:
**“钥匙在我手里。想开真正的门,来找我。”**
紧接着,下方那张模糊却无比清晰的偷拍照片,彻底冻结了她的血液!
通体漆黑,非金非玉,流转着奇异暗金色纹路…那把造型古朴到诡异的钥匙!
还有钥匙柄端,那个微小、却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灵魂深处的标记——火焰缠绕着荆棘的古老篆体图腾!
嗡——!
大脑一片空白!尖锐的耳鸣瞬间吞噬了所有声音!母亲那本从不离身、扉页上镌刻着同样图腾的加密日记本,如同幽灵般浮现在眼前!那是她母亲最深的秘密,是苏家真正的根基,也是她苦苦追寻父母死亡真相时,始终无法解开的终极谜团!
钥匙…那把能打开日记本的钥匙…竟然在林柔霜手里?!
她怎么会拿到?!母亲视若生命的遗物,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未曾真正开启过!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侵入、亵渎圣地的愤怒,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苏念辞强撑的理智堤坝!她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浸泡过、又被怒火烧得通红的眼睛,如同受伤的母兽,瞬间锁定了走廊尽头——那个刚刚走出电梯、裹挟着一身消毒水冷气,正快步朝这边走来的身影!
林柔霜!
她穿着一件素净的米白色羊绒大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戚和疲惫,眼眶微红,像一朵在寒风中摇曳的小白花。她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似乎是来送汤的,一副温顺无害的模样。
可苏念辞知道,在那副柔弱皮囊下,藏着怎样一条淬毒的毒蛇!短信!钥匙!那张照片!还有金库前那堵猩红的“EmptY”墙!所有被愚弄、被背叛、被窃取一切的愤怒,在看到林柔霜这张脸的瞬间,轰然爆发!
“林!柔!霜!”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猛地从苏念辞喉咙深处炸开!那声音里蕴含的滔天恨意和疯狂,让整个走廊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饱含血泪的怒吼惊呆了!
霍景深茫然地抬起头。霍明轩的恐惧被打断,惊疑不定地看向她。连如同石像般凝固着无边恨意的霍沉舟,也因为这声饱含极致痛苦的嘶吼,那冰封的视线微微动了一下,掠过苏念辞那张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的脸,最终落在了刚走过来的林柔霜身上。
林柔霜显然也被这声怒吼吓了一大跳,脚步猛地顿住,脸上那伪装的哀戚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真实的惊愕和慌乱。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保温桶,身体微微后缩,像受惊的小鹿:“念…念辞?你怎么了?我…我刚听说霍伯伯…节哀…”
“节哀?” 苏念辞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冷笑。她猛地扬起手中的手机,屏幕直直怼向林柔霜的脸,那巨大的钥匙照片和她刚才发出的那条短信,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向对方虚伪的面具!“拿着我母亲的钥匙,发这种猫哭耗子的短信!林柔霜!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金库是不是你搬空的?!我母亲的遗物,是不是你偷的?!”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血的冰锥,掷地有声!巨大的信息量如同炸弹,在死寂的走廊里轰然引爆!
钥匙?母亲遗物?金库搬空?!
霍沉舟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瞬间凝聚起比刚才更加恐怖的冰风暴!他死死盯着林柔霜,那目光仿佛要将她凌迟!金库的“空”,霍明轩的背叛,父亲的离世…所有的线索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林柔霜那张看似无辜的脸!
霍景深彻底懵了,看看苏念辞,又看看林柔霜,脑子完全转不过弯。霍明轩则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闪烁,试图从这混乱的局面中寻找脱身的缝隙。
林柔霜的脸色在苏念辞的质问和霍沉舟那实质般的杀意目光下,瞬间褪得惨白如纸!她看着苏念辞手机屏幕上那刺眼的短信内容和钥匙照片,眼神剧烈地闪烁,惊惶、怨毒、一丝被拆穿后的狼狈和疯狂交织闪过!
“你…你胡说什么!”她尖声反驳,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电梯门,“什么钥匙?什么短信?苏念辞!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能在这种时候血口喷人!霍伯伯刚走,沉舟哥已经够痛苦了,你还在这里发疯…”
“我发疯?!”苏念辞怒极反笑,一步步朝着林柔霜逼近。她的脚步很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林柔霜的心尖上,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巨大的愤怒和母亲遗物被窃的屈辱感焚烧着她的理智,让她完全忽略了霍沉舟就在身后,忽略了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她眼中只剩下林柔霜那张虚伪的脸!“把钥匙交出来!林柔霜!那是我母亲的东西!你不配碰它!”
她猛地伸出手,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狠狠抓向林柔霜死死护在身前的手臂——那只手里,正紧紧攥着那个保温桶!
“啊!”林柔霜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像是被苏念辞这疯狂的动作吓破了胆!她下意识地、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猛地将手中的保温桶朝着苏念辞推搡过去,同时身体像受惊的兔子般向后急退!
“小心!”霍景深失声惊呼!
霍沉舟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的本能快过思维!在苏念辞被那沉重的保温桶砸中、重心不稳向后踉跄倒去的瞬间,他动了!
如同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那一直如同死火山般沉寂的身影,爆发出恐怖的速度和力量!他长臂一伸,在苏念辞即将摔倒在地的刹那,稳稳地、带着千钧之力揽住了她的腰!巨大的惯性让两人都踉跄了一下,霍沉舟的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才勉强稳住!
苏念辞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后背紧贴着他坚硬滚烫的胸膛,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如同困兽般疯狂撞击的心跳!他身上浓烈的消毒水气息、冰冷的寒意和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濒临爆发的毁灭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她惊魂未定地抬头,只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死死盯着前方、翻涌着血海风暴的漆黑眼眸!
而那被林柔霜情急之下用力推开的保温桶,在空中划过一个沉重的弧线,盖子被巨大的力量震开!
哗啦——!!!
滚烫的、还冒着浓郁热气的乳白色汤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泼洒出来!目标,赫然是那个瘫坐在墙边、刚刚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霍景深!
“三哥!”苏念辞的惊呼被堵在喉咙里!
霍景深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看到一片滚烫的白浪当头泼下!惊恐瞬间攫住了他所有的神经!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去挡——
嗤——!
滚烫的液体泼洒在皮肤上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霍景深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如同被活生生剥皮!
滚烫的汤水大部分泼在了他抬起格挡的手臂和半边肩膀上!昂贵的西装布料瞬间被浸透、烫皱!裸露的手背和脖颈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起大片骇人的红肿、水泡!皮肤被烫伤的灼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霍景深整个人如同被扔进油锅的活虾,猛地蜷缩起来,身体剧烈地在地上翻滚、抽搐,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他惨白的脸!
“景深!”霍明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剧惊呆了,失声惊呼,下意识想上前,却又被霍景深那痛苦翻滚的模样和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皮肤烧焦的可怕气味骇得僵在原地!
林柔霜也彻底吓傻了!她呆呆地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发出非人惨叫的霍景深,看着那迅速红肿起泡的皮肤,脸色煞白如鬼,嘴唇哆嗦着,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是想推开苏念辞!她没想…没想会这样!
浓烈的汤水气味混合着皮肤灼伤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在冰冷的医院走廊里,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地狱般的恐怖气息。霍景深撕心裂肺的惨嚎如同钢锯,反复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霍沉舟死死揽着怀里的苏念辞,胸膛剧烈起伏。他低头看了一眼蜷缩在自己怀中、脸色惨白、眼中还残留着惊怒和后怕的苏念辞。刚才那一瞬间,如果他慢一步…那滚烫的汤水泼在她身上…这个念头如同地狱之火,瞬间点燃了他冰封之下所有的暴戾!
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被鲜血彻底浸透的深渊,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非人的冰冷,越过了地上痛苦翻滚的霍景深,越过了惊恐僵立的霍明轩,如同两柄淬炼了万载寒冰的审判之矛,死死钉在了罪魁祸首——林柔霜那张惨白失色的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了刚才对霍明轩的恨,也没有了之前的痛苦和空洞。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极致的、如同看待死物般的冰冷杀意!
林柔霜被他这目光钉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霍沉舟!那眼神…那根本不是看人的眼神!那是…在看一具尸体!
“不…不是我…沉舟哥…我不是故意的…是苏念辞她先…”她语无伦次地试图辩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而筛糠般抖动着,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发现自己早已退无可退,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电梯金属门。
霍沉舟没有说话。
一个字也没有。
他只是用那双如同凝结了地狱所有黑暗的眼睛,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目光的重量,仿佛要将她的骨头一寸寸碾碎,灵魂一丝丝抽离!
然后,在霍景深撕心裂肺的惨嚎和林柔霜绝望恐惧的颤抖中,在苏念辞惊魂未定、霍明轩惊恐茫然的注视下——
霍沉舟动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揽着苏念辞的手臂。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他将苏念辞轻轻推到一旁安全的墙边,确保她不会再被波及。
接着,他站直了身体。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惨白的廊灯下,投下浓重而冰冷的阴影,如同死神展开了他的斗篷。他迈开脚步。
一步。
一步。
朝着瘫软在电梯门前、抖如风中落叶的林柔霜走去。
皮鞋踩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发出缓慢、沉重、如同丧钟敲响般的脚步声。
嗒。
嗒。
嗒。
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心跳的间隙,踏在恐惧攀升的顶点。
整个空间,只剩下这催命的脚步声,和霍景深痛苦到变调的哀嚎。
霍沉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憎恨,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在刚才那一眼中燃烧殆尽,只剩下最纯粹、最原始的毁灭意志。他的右手,极其自然地、如同呼吸般随意地滑进了黑色大衣的口袋里。
当他的手再次从口袋中抽出时,指间,赫然多了一把东西。
那东西在廊灯惨白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幽冷、精准、足以冻结灵魂的寒芒。
是一把手术刀。
薄如柳叶,刃口锋利得仿佛能切开光线。
他修长的手指以一种极其稳定、如同最精密仪器般的姿态,松松地捏着那冰冷的手术刀柄。刀尖微微下垂,随着他平稳的步伐,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无声的、却足以割裂一切生机的死亡弧线。
他走向林柔霜,如同死神走向他早已选定的祭品。
冰冷的手术刀锋,在惨白灯光下,幽幽地,对准了她那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脆弱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