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吧,我等菜。”
子肥泉挥挥手示意不用管自己。
何知行点点头,问老板娘去往楼上的方法。
两人走出餐厅,沿着湿滑的步道拐进一条小巷,那里有一条外挂式消防步梯,锈迹斑斑。
刚刚好像有一场小雨,还有潺潺溪流从沿着排水管冲下。
迪维娜把脚踩上去跺了跺,军靴震得四层的步梯都震颤起来,最后整个人在上面蹦了蹦。
她点点头,示意可以支撑。
“你要不要换一下你的军装,可能会吓到他们。”
“没必要,直接强硬点,我在吧黎皮加勒区捞过人,往那一坐他们腿就软了。”
她掏出随身的帕马斯g1手枪,领头登楼,老板娘说是从三楼的门进去,再上一层才能到达。
两人每走一步步梯就发出难耐的声音,吱呀作响。
来到四楼,推开门,阴暗燥热,一股淫靡的气味传来,老鸨笑着迎上,看到两人的枪缩了缩头。
是一个前凸后翘的女人,三十几岁,风韵犹存,身材比一楼的那个老板娘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双狐狸眼滴滴溜溜地转着,手里举烟斗,身披呢子大衣。
“两位是——”
她口吐出一口烟。
何知行心中一喜,竟然说中文:“管理部办事,要求你配合一下。”
她笑着偏偏头,看了看后面的迪维娜:“哎呀哎呀,故乡的官爷吗?本店谢绝外带食品哦,洋菜也不行。”
迪维娜歪着头听完翻译,冷冷道:“说谁食品呢?我们是来干正事的。”
何知行拦住想要上前的小萝莉:“我们找一个女孩。”
“女孩?咱们这的女孩可多了,官爷喜欢哪一款。”
老鸨把烟斗往何知行面前一撩,退了几步走廊尽头的帘子处停下,隐约可以看到里面人头攒动,娇声齐放。
两人对视一眼。
“我要找的不是妓女,是一个客人,一个女客人。”
他给老鸨描述体貌。
“哎呀官爷,每天来这的客人不计其数,我又怎么会记得一个p客?”
女子笑吟吟地看着何知行,媚眼如丝。
“小哥还挺帅的嘛。”
伸出玉臂想摸摸他的脸,被后者拨开。
“女p客也这么多?你总该有印象。”
老鸨笑着掀开帘子,浪荡的叫声达到了最大。
这以前应该是一处厂房,面积极大,几十张床遍布其中,四周仅拉上帷帐,有客人挑好对象,领一盏小灯就随意走入无人的小空间内。
他们好像在同时看几十出有声皮影戏,何知行的脸不禁有些燥热起来,毕竟还是个纯情小厨男。
迪维娜还是面不改色,扶扶帽檐抬起头,领子的银星闪着寒光,视线和何知行相交。
她示意后者继续问,自己旁听即可。
“你如实告诉我们情况,不会过多为难你。”
他注意到老鸨头上的两只狐耳。
“官爷,是谁为难谁,你可要想清楚哦。”
后者咯咯笑起来,打了个响指,两个亚人大汉突然冲出,拿着砍刀护在老鸨前,虎视眈眈,有不少p客停掉活计探出头来。
“妈的。”
何知行叹了口气,举起枪,这场战争里死的人够多了,为什么还有人想继续送上门的。
“以为拿个空壳穿个皮就想问出点什么?做梦!你这样子的老娘我见多了!”
老鸨笑着烟斗都有点拿不稳。
“你知道那小妮子标的是什么军衔吗?一点常识都没有!”
两人的组合确实有点奇怪,政府部门的科员和一个小女孩似的准将跑来跑去,有点离谱。
也无怪他们会觉得是冒牌,但是既然认错了那就要承担后果。
迪维娜有些不快,军里一会还有一场战术会议,她准备了材料还想再自荐一下试图把部队拉上前线,以求将功补过。
怎么这女人这么难说话?
自己随性一点你管得着?
她用枪身拍拍何知行背。
“我能压下来,别杀人就好。”
何知行从兜里掏出消音器安上,避免惊动街对面的军营和一楼应该正在品尝中餐的子肥泉。
这玩意无法完全隔绝声音,但应该足够用了。
“最后一次,看在我们是同乡的份上,配不配合?”
老鸨眯着眼像条狐狸一样邪笑着,吐出一口烟圈。
“不——”
在女人话音落下的一刹那,两个大汉扑上来,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刃。
可惜已经迟了。
何知行手里的西格绍尔m17手枪吐出火舌,左右开弓,先打掉武器。
两个大汉的砍刀瞬间脱手,在武器掉在地上之前,两人眼里已有悔意,他们想往后跑,可惯性还是把人带着往前。
何知行面无表情,继续射击。
接下来是双腿,9mm子弹扎进肉里,刺痛让他们朝面前的人跪下,再无法前行一步,最后离何知行的一米距离永远无法跨过了。
最后,两人举起手想要投降,何知行以为还要进攻,直接清空弹夹打进他们的手臂。
至此,17发子弹全部发射了出去。
老鸨的笑容甚至还僵硬地挂在脸上,何知行直直换着弹走过去,上膛顶着她脑门。
“还有什么想说吗?”
老鸨花容失色,一下子跪下来,自得的那张狐狸脸瞬间垮掉,烟斗掉在地上,耳朵倒伏。
“别杀我!小哥你……这里的哪个女孩子您都随便选,我不收钱!我…我也可以给您!”
“对不起官爷,求求您,我也是亚人,也住在安置所,为了给这群女孩一点挣钱的道路才把她们聚在这里。”
“官爷您是管理部,不会杀我吧……”
她呜呜咽咽地含糊不清,迪维娜走上前拿过何知行手里的枪。
“这玩意挺厉害,比我那把强——别吓她了,快点办正事,还没吃饭。”
老鸨忙不迭地站起来叫人把两个大汉抬下去,唯唯诺诺地在前面领路。
已经有不少客人吓痿了,可是又不敢出去,只能躲着看一步是一步。
“我们这里确实有女客人,但…但那么年轻的孩子确实极少,所以我记得很清。”
老鸨的狐耳打着哆嗦,领着两人进了内室,是女孩子们歇息的地方。
“你们问她,我…有什么需要叫我。”
她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堆满杂物的房间角落摆着一张梳妆台,一个瘦小的女孩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梳着头发。
女的?
何知行瞪大眼。
搞什么——
迪维娜脱下自己的同声传译器递给她,方便交流,示意何知行问话。
自己则掏出手机来翻译,权当听众。
女孩疑惑地接过来,不算好看,太瘦了,脸上还有雀斑,也无怪乎只有她闲着。
“亚人管理部。”
何知行出示证件,把几张钞票放在梳妆台上,意图让人快言快语,不过女孩看了一眼,并没有收。
他描述了凶手体态。
“是,是有这个人。”
女孩点头,有些局促。
“频次,时间段,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部告诉我。”
何知行的耐心有点被老鸨耗尽了,不过还是摆出职业式的微笑,想把钱拿回来。
迪维娜咳一声,捅了捅他背。
“来过三次,都是在下午饭点时,”女孩拿出小本本,她在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服务次数,“我们安置所出来的一向男女不拒,她第一次来就一眼相中我了。”
“时间?”何知行拿出录音笔。
“都是六到七左右。”
“服务过程。”
何知行看着小本本上那歪歪斜斜,不知种族的字。
它们像在贡台上被点燃的祭品般扭曲着朝天惨叫,试图撕破揉烂这的一切,包括外面那群猴子般相交的男女。
包括女孩自己本身。
“她没动我,只是挑了个窗边的位置静静地坐着。”
何知行让她带路,三人回到大厂房里,老鸨殷勤地小心翼翼迎上来,被推开。
“三次都是这里吗?”
他问,破破烂烂的透风落地窗,旁边摆着一张脏兮兮的小床,上面的不知名污渍,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刚好能看到那栋居民楼。
迪维娜开口,磕磕绊绊地蹦出来几个中文单词:“一二,哨位。”
何知行点头,这里居高临下地俯视,把顶楼和最靠街的两个哨位看的清清楚楚。
小萝莉当然早就知道这一点,她想不到的只是有人会如此大胆罢了。
女孩继续开口。
“我以为她要我主动,就去扒她衣服,她的力气真的很大,把我推得很远。”
女孩手从床尾指到床头,何知行眼尖地发现那个破破的小枕头上绣着一个小翅膀。
他指着问那是什么。
“我们呆坐了好久,客人看着我抱着枕头发呆,可能有些于心不忍,要送我礼物。”
“叫我去拿针线来,给我缝了这个,整整三次来都在弄它。”
“我谢谢她,自己长得不好看,还为我花钱。”
“她说我的眼睛很美,可以看到蓝蓝的天空和云朵,所以要给我缝翅膀,让我睡在上面,在梦中飞向天空。”
何知行哑然失笑,这个嫌疑人还挺会撩妹,不过在他看来就是蹩脚的比喻,老掉牙的说辞。
他只关心怎么找到这个人,至于那个翅膀怎么来的无所谓。
“她是哪国人?”
“华夏人,但懂我的语言,可以交流一点。”
真是见鬼,又是同乡。
明明之前在力士满捡了一周的尸连东方人都没发现过。
“长什么样?在哪个安置所?”
“眉眼很冷冽的感觉。”女孩说了好久,还是没准确地描述出来,最后有点着急,手微微挥舞着。
她并不知道客人的安置所。
何知行和迪维娜的心越来越沉,这样可没法找到人。
路又要断了,白忙活一场。
前功尽弃。
还不如去和子肥泉一起吃饭呢,希望那只龙娘会留一点给自己。
“还是说说你的云朵吧。”
何知行笑着关掉录音笔,有点像一个丧气的hr,出于礼貌才继续听下去。
女孩点点头,露出一点笑容,坐在床沿抚摸着绣。
“嘿嘿,我没告诉她我其实睡在安置所,这里是待客的生意场而已,我躺在这个枕头上时从未睡着过,可惜了这双翅膀。”
“第三次来时,客人终于绣完,还剩一点时间,我说实在无以为报,真的想服侍她一会。”
“她终于同意了,于是我们开始……”
女孩有点害羞,何知行呼了口气,他可不想听什么百合小故事,站起身准备回转,迪维娜拦住他示意继续听下去。
“我由上往下走时,路过她的肋下,她的眼睛才是真的美,黝黑深邃,里面什么都有……”
两人对望了一眼,抑制不住失望,这女孩句子组织都有问题,怎么可能看得到眼睛。
女孩没理两人,低着头继续喃喃。
“她的本该长出翅膀的地方有着天空和云朵。”
…
“她的腋下有两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