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阁的退去,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反而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淡金色的“万药星辰阵”光罩虽重新稳固,却如同一个巨大的透明囚笼,将众人困在这片祖庭秘境之中。光罩之外,幽冥死气化作浓稠如墨的雾气,翻滚不息,彻底封锁了所有出口,隔绝了内外天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仿佛有无数双阴冷的眼睛在暗处窥视。
徐巍长老伤势极重,金丹本源受损,陷入深度昏迷。苏半夏日夜不休,以秘境中寻得的珍稀灵药配合药王谷秘法全力救治,但效果缓慢。金丹后期修士的伤势,非寻常丹药可愈。
柳如眉接过了临时指挥的重任。她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但紧握的剑柄和不时扫过光罩外幽冥雾气的锐利目光,暴露了她内心的凝重。她将人手分为三组:一组由韩文举带领,日夜轮值,监控阵法运转,警惕幽冥阁可能的偷袭;一组由苏半夏统筹,负责救治伤员、炼制丹药、打理药圃,保障后勤;最后一组精锐,则由她亲自带领,在洛九川的指引下,开始系统地探索秘境深处那些尚未涉足的区域,希望能找到更多上古遗泽,或是……另一条生路。
洛九川成为了破局的关键。他的伤势在秘境精纯灵气和苏半夏的调理下已无大碍,修为稳固在筑基后期。更重要的是,完整星钥在手,他与这片祖庭之地的联系日益加深。他不再仅仅将星钥视为武器或钥匙,而是尝试将其作为沟通这片天地意志的媒介。
每日,他都会花费大量时间坐在那星辰祭坛上,手握星钥,心神沉入其中。他不再强行催动力量,而是如同倾听老友低语般,感受着星钥与秘境灵脉、与残存阵基、甚至与那些沉寂了万古的草木山石之间微妙的共鸣。
渐渐地,他捕捉到了一些规律。幽冥阁布下的封锁大阵,并非铁板一块。其力量如同潮汐,有强有弱。在每日子时阴气最盛和午时阳气初升的交替时刻,封锁会出现极其短暂的波动。虽然不足以破阵而出,但或许……能让他感应到更远的地方。
同时,他也发现,星钥对秘境深处某个方向,一直存在着一种持续而隐晦的牵引。这种牵引并非来自幽冥阁,而是源于秘境本身,带着一种古老、悲伤却又蕴含着一丝微弱生机的奇异波动。他隐隐觉得,那里或许藏着药王宗真正的核心秘密,也可能是他们唯一的转机。
他将这些发现告知了柳如眉。
“子午时刻的波动,或可加以利用,设法传递讯息出去,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柳如眉沉吟道,“至于秘境深处的牵引……风险未知,但值得一探。如今困守于此,坐以待毙绝非良策。”
计划就此定下。由洛九川主导,尝试在子午时刻,以星钥之力,将一缕极其微弱的、蕴含特定信息的星辰波动,透过封锁大阵的缝隙送出去。这希望渺茫得如同大海捞针,但或许是向外界(尤其是可能尚在抵抗的药王谷残部或其他正道宗门)传递他们还活着、以及幽冥阁动向的唯一机会。
而探索秘境深处的任务,则更为紧迫和危险。
这一日,正午时分。烈日高悬,但光线透过幽冥雾气后,只剩下昏黄的光晕。洛九川盘坐于星辰祭坛,星钥悬浮于胸前,散发着柔和的苍青光晕。柳如眉、韩文举及另外两名筑基中期的弟子护卫在侧,神情肃穆。
“时辰将至。”柳如眉低声道。
洛九川点头,屏息凝神。当时辰交替的刹那,他敏锐地感觉到,光罩外的幽冥死气屏障,果然出现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就是现在!”
他意念集中,引导星钥射出一道细如发丝、凝练到极致的星辰光束,光束中蕴含着他以神念刻录的简单信息——“药王祖庭,被困,幽冥封锁,速援”。这道光束如同游鱼,险之又险地穿过那瞬间的波动缝隙,射向外界的茫茫虚空!
成功了吗?无人知晓。那光束离去的瞬间,便被无尽的幽冥死气吞没,感应彻底断绝。众人心中忐忑,却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做完这一切,洛九川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消耗不小。他稍作调息,便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望向秘境深处那片云雾缭绕、山势更加险峻的区域。
“柳师姐,我们出发吧。”
柳如眉点头,利落地打了个手势。一行五人,离开祭坛,向着星钥指引的未知深处进发。
越往秘境深处,景象越发古老蛮荒。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虬龙盘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木清香和淡淡的腐朽气息。这里人迹罕至,甚至能看到一些外界早已灭绝的奇异妖兽踪迹,不过它们似乎对星钥散发的气息颇为忌惮,并未主动攻击。
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行数日,依靠星钥的指引避开几处天然险地和残存杀阵,众人终于抵达了一片被七彩毒瘴笼罩的巨大山谷入口。谷中雾气翻滚,色彩斑斓,却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而星钥传来的牵引感,源头正是这毒瘴谷的最深处!
“此地凶险,瘴气剧毒,神识难入。”柳如眉秀眉微蹙,感受着那七彩毒瘴中蕴含的腐蚀神魂的力量。
洛九川凝视谷中,沉吟片刻,道:“星钥感应,谷中生机并未断绝,反而有种……被压抑的磅礴活力。或许,危险与机遇并存。”他尝试催动星钥,一层淡淡的苍青光晕将五人笼罩,光晕触及毒瘴,发出“嗤嗤”的轻响,竟能将毒气缓缓净化驱散!
“走!”柳如眉不再犹豫,剑光护体,率先踏入毒瘴之中。洛九川居中维持星辉,韩文举等人紧随其后。
毒瘴谷内,视线极差,脚下是松软的腐殖质,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毒气侵蚀护体灵光的细微声响。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毒瘴骤然稀薄。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巨大的、如同镜面般平静的黑色湖泊。湖心有一座小岛,岛上矗立着一座通体由某种青色玉石构筑的、保存完好的古老殿宇!殿宇样式古朴,与之前所见遗迹截然不同,散发着一种宁静、祥和却又无比威严的气息。
而星钥此刻传来的波动,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和急切!仿佛失散多年的游子,终于见到了故乡!
“那里……就是牵引的源头!”洛九川心跳加速,目光灼灼地望向湖心殿宇。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探寻如何渡过这诡异的黑湖时——
哗啦!
湖面突然破开,数条粗如巨蟒、布满吸盘、散发着腥臭妖气的黑色触手,猛地从水下探出,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抽向五人!
守护秘境核心的凶物,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