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扬镖局内院,赵虎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地上散落着景德镇瓷器的碎片,那是他最爱的一套茶具,此刻已粉身碎骨。
“废物!一群废物!”赵虎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跪在地上的几个镖师破口大骂,“三十多号人,埋伏偷袭,居然被人家零伤亡全歼?还让人活捉了八个!我们威扬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一个脸上带伤的镖师战战兢兢地辩解:“少、少东家,实在是对手太狡猾!他们分明是早有准备,阵型变换娴熟,配合默契,根本不像是临时拼凑的联盟,倒像是磨合多年的老搭档......”
“放屁!”赵虎一脚踹翻旁边的花架,“那是陈啸天那个老不死,加上吴老鬼、刘铁头、孙快腿那几个乌合之众!他们能有什么默契?一定是林可那个王八蛋又在搞鬼!”
想到林可那张总是带着欠揍笑容的脸,赵虎就气得肝疼。自从这家伙出现,威扬镖局就诸事不顺,不仅生意一落千丈,如今连最拿手的武力打压都失了手。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府衙那单原本志在必得的文书护送任务,居然也被联盟抢走,还完成得如此漂亮,听说连巡抚大人都给予了嘉奖。
“联盟......好一个安全达联盟!”赵虎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我要让你们知道,在这青州城,谁才是真正的天!”
暴怒过后,赵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单纯的武力对抗已经难以奏效,那个林可诡计多端,联盟又士气正盛,硬碰硬只会损失更大。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青州城的地图和各方势力关系图,苦思冥想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当他走出书房时,虽然眼圈发黑,但脸上却带着一种阴冷的笑容。
他召集了最信任的师爷和两个心腹镖头。
“之前是我们太急躁了,总想着一下子把他们打死。”赵虎的声音沙哑而冰冷,“现在看来,得换个玩法。我们要一点一点地折磨他们,从内部瓦解他们,让他们互相猜忌,不攻自破!”
师爷小心翼翼地问:“少东家的意思是?”
“第一,谣言升级。”赵虎冷笑道,“之前说他们用妖法,太虚了。这次,我们要来点的。去找几个,就说托安全达联盟运的货出了问题,不是被调包就是被损坏,而且索赔无门。把事情闹大,最好能闹到府衙去!”
“妙啊!”师爷眼睛一亮,“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只要类似的谣言多了,他们的信誉自然崩塌。”
“第二,离间计。”赵虎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四家镖局的位置,“联盟?哼,不过是利益结合体。长风镖局规模最大,吴老鬼心里能甘心一直被安全达主导?福威镖局的刘铁头脾气火爆,快马镖局的孙快腿心眼多。想办法制造点矛盾,比如在分配收益上做点文章,或者散布些某某家吃亏了的消息......”
一个镖头疑惑:“这......能行吗?”
赵虎阴恻恻地笑了:“只要种子播下去,总会发芽的。就算不能立刻瓦解他们,也能让他们心存芥蒂,配合起来不再那么顺畅。”
“那第三呢?”师爷追问。
赵虎眼中寒光一闪:“第三,借刀杀人!我爹已经去打点了。府衙的钱师爷,还有巡抚衙门里的某位大人,会对这个突然冒起、还不懂的联盟很感兴趣的。官面上的压力,我看他们怎么扛!另外......”
他压低了声音:“给我重金去请鬼见愁!告诉他,我不要他明着劫镖,我只要他在关键时刻,给联盟制造点,比如某趟重要镖物的马匹突然发狂,或者某座必经的桥梁塌陷......我要让他们疲于奔命,顾此失彼!”
一番部署,条条毒计,招招阴险,直指联盟的根基。
赵虎的毒计很快开始显现效果。
先是城南的说书先生王快嘴,在茶馆里绘声绘色地讲起新编的故事:“话说那联盟镖队,表面光鲜,内里却藏着多少龌龊!前儿个李记布庄托他们送一批上好的苏绣,你们猜怎么着?送到地方打开一看,全成了破布烂絮!找他们说理,反倒被轰了出来......”
与此同时,城北菜市口,一个泼皮正拉着路人哭诉:“俺娘病重,俺把祖传的玉佩托他们送到省城典当,结果......结果他们说在路上丢了,只赔了十两银子!那可是俺娘的救命钱啊!”
这些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连时间地点人物都一应俱全。虽然细心人稍加推敲就能发现破绽,但在市井间却传播得飞快。
更阴险的是,一些看似无意的话语开始在联盟内部流传:
“听说上次那趟镖,长风出了十二个人,咱们福威出了十个,结果分钱的时候却差了一大截......”福威镖局的一个镖师在酒桌上嘟囔。
“可不是嘛,快马传递消息多重要啊,结果分红的时候还不如人家出一把力气的......”另一个声音附和。
这些流言蜚语像毒蛇一样,悄无声息地侵蚀着联盟的信任基础。
面对来势汹汹的谣言攻势,林可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没有急着辩解,反而在联盟门口搭了个台子,上面挂着醒目的横幅:谣言止于智者,真相就在眼前——安全达联盟首届客户答谢会。
答谢会当天,林可请来了庄老板、刘大夫等一批真实客户。更绝的是,他把那个在菜市口哭诉的泼皮也来了。
这位兄弟,林可笑眯眯地对那泼皮说,你说你托我们送过祖传玉佩?
泼皮硬着头皮:没、没错!
那请问,林可笑容不变,你是在哪一天、哪个柜台办理的托运?接待你的镖师姓甚名谁?托运单据的编号是多少?
泼皮顿时傻眼,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台下顿时一片哄笑。林可这才正色道:诸位乡亲,我们安全达联盟每一单业务都有详细记录,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若是真有人受了委屈,尽管拿着单据来找我们,该赔的我们一分不会少!但若是有人存心污蔑......
他话音未落,张猛就很配合地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的响声。那泼皮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求饶:是、是有人给了我二钱银子,让我这么说的......
这场当众揭穿闹剧的效果出奇的好,谣言不攻自破。
对于内部的分化瓦解,林可更是祭出奇招。他组织了一场联盟一家亲厨艺大赛,要求每家镖局派出代表,用各自家乡的特色食材制作佳肴。
比赛当天,场面热闹非凡。吴总镖头亲自下厨做了道红烧肉,刘当家展示了祖传的腌菜手艺,孙当家则贡献了秘制酱鸭。林可更是发挥现代知识,指导安全达的厨师做了个简易版的。
看见没?林可一边涮着羊肉,一边对众人说,独木难成林,百花齐放才是春。咱们各家有各家的长处,合在一起,才能吃上这么丰盛的大餐!
在美食和欢笑中,那些细微的裂痕悄然弥合。
就在联盟以为风波暂息之时,真正的危机接踵而至。
这日清晨,府衙的差役突然上门,递来一纸传票:有人联名状告安全达联盟欺行霸市,要求主要负责人到堂应讯。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吴总镖头忧心忡忡:这是赵虎的杀招来了。官府若是介入,咱们可就麻烦了。
刘当家愤愤不平:分明是恶人先告状!
孙当家则提议:要不要打点一下钱师爷?
一直沉默的杨华突然开口:不可。此时行贿,正好落人口实。她转向林可,你有什么主意?
林可摸着下巴,露出神秘的微笑:他们告咱们欺行霸市?好得很!我正愁没机会展示咱们联盟的商业新模式
第二天公堂之上,林可不仅没有辩解,反而当着通判大人的面,侃侃而谈联盟的创新模式:
大人明鉴,我们联盟非但没有欺行霸市,反而开创了镖行界的先河。我们统一服务标准,让客户明明白白消费;我们建立赔偿基金,让客户安安安心托运;我们整合运力资源,让货物更快更安全地送达......这难道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吗?
他甚至还拿出了一本厚厚的账册:这是联盟成立以来的所有账目,请大人过目。每一笔收入支出都清清楚楚,依法纳税,童叟无欺。
通判大人原本收了赵家的好处,打算敲打联盟一番,没想到林可准备得如此充分,句句在理,时下朝廷正好在提倡商贸创新,他反倒不好发作。
最后,这场官司只能不了了之。
就在联盟上下以为又一次化险为夷时,真正的危险才悄然降临。
这日深夜,杨华在核对账目时,忽然皱起眉头:林可,你来看。
怎么了?林可凑过来。
这三天的账目不对。杨华指着账本,城南李记、城北王记、城东赵记,这三家商铺的尾款都没有按时到账。
林可挑眉:可能是忘了?
杨华摇头:不可能。这三家都是老主顾,向来准时。而且偏偏都是在这几天同时拖欠......
就在这时,陈远急匆匆赶来,脸色凝重:出事了!咱们送往省城的一批药材,在落霞坡遭遇山体滑坡,整队人马都被困住了!
山体滑坡?林可猛地站起,这个季节?这个天气?
杨华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测。
更让他们不安的是,老周悄悄传来消息:赵虎的师父,断魂刀程鹏,已经应徒儿之邀,正在赶来青州城的路上。
与此同时,在威扬镖局的密室内,赵虎正与一个蒙面人密谈。
做得干净利落。赵虎将一袋金子推过去,接下来,我要你在他们最重要的那趟镖上动手脚。记住,要做得像是意外。
蒙面人发出沙哑的笑声:少东家放心,鬼见愁出手,从无失手。
夜色深沉,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联盟看似接连取胜,实则已经步入一个更加凶险的局中局。而他们对此,还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