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的宁静,如同最深沉的睡眠,将沈青从顶上战争的喧嚣与创伤中缓缓剥离。
那是一种剥离了所有杂音的绝对静谧,时间在此仿佛也失去了刻度。
身体的感觉最先恢复,不是预想中的剧痛,而是一种极度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空虚和疲惫,仿佛每一寸筋骨,每一缕神魂,都被彻底抽干。
唯有身下传来的温润触感,以及那源源不断渗入体内的平和能量,提醒她已回到师父留下的这片最后的避风港。
她缓缓睁开眼,秘境柔和的天光映入眼帘。视线有些模糊,她眨了眨眼,才逐渐看清远处静立于薄雾中的山川轮廓。万籁俱寂。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以本能的内视之法,冷静地审视自身这片“战后废墟”。
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丹田内,那枚曾凝聚她轮回境大半修为的源丹,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泽黯淡,灵性几近消散。
经脉空荡萎缩,如同久旱的河床。神魂深处的“寿轮”上,那象征万年寿元的刻度,仅剩末端短短一截闪烁着微光。
(源丹碎了……近万载寿元……换这个结果,也值得。)她冷静地评估着。逆流时光,滞留九载,最后强行启动“归乡之阵”对抗世界反噬,能保住艾斯、路飞和那些家人,让火种存续,这天平的两端,她的选择从未改变。
然而,当她将感知深入身体底层时,一丝不同寻常的变化引起了注意。
源丹碎裂时爆发的毁灭性能量,虽重创了她,却阴差阳错地,将她体内需要精细转化能量的灵脉经络,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彻底拓宽、打通、重塑了。
(五行灵根,变得不一样了。)她敏锐地察觉到差异。金、木、水、火、土灵根仿佛变成了五个高效且自主的能量旋涡,主动地从周围环境中汲取最本源的纯净能量!
尤其是她的水灵根,异常活跃。更准确地说,是海灵根在苏醒。
她清晰地感觉到,秘境灵气中蕴含着浩瀚、深邃、包容万物又暗藏生机的特质——那是大海的气息。
(这个世界的规则,更倾向这种直接、高效的能量交互。)她若有所思。
源丹的碎裂,打破了旧有的“精炼炉”模式,反而让她更直接地契合了这个世界的本源法则。(有失必有得。)
她开始有意识地引导吸收。很快便感受到,不仅是秘境灵气在涌入,更有一种更为宏大、仿佛源自世界根基的力量,正透过秘境与外界玄妙的联系,被她的海灵根隐隐牵引而来。
她的意识顺着灵根的吸引延伸,“看”到了秘境之外广袤无垠的大海。
磅礴的生命力、潮汐的力量、深藏的地脉能量……都化作了无形的能量流,跨越空间阻隔,汇入她的身体。
海灵根如同精准的接收器,疯狂吸纳着这来自整个海洋的馈赠。这种能量虽显粗粝,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活力与韧性,对修复因对抗世界反噬造成的道伤,似乎有奇效。
(大海,才是此界最庞大的能量源泉。)她心中明悟。在这个海洋覆盖九成的世界,她的海灵根,如鱼得水。
思绪不由得飘回马林梵多。赤犬的岩浆、战国的冲击、路飞的冲锋……一幕幕闪过。
(霸气,是将生命能量与精神意志高度结合的力量。简单,直接,威力惊人。)
(但和神识,终究是不同层面的东西。)她回想起神识笼罩战场的情形。
无论多强的霸气,在她的神识感知下都形同透明。神识能轻易穿透防御直抵本质,无视预判,因为她自身的存在方式就超出了此界常规因果。
(一直只当侦察工具用,倒是大材小用了。)她淡淡地想。(若凝练神识直接攻击灵魂……再强的霸气防御也形同虚设。)这是根源性的层级差异。
(也正因神识如此特性,才能在那最关键时刻,将意念直接送达吧。) 画面浮现:战局最危急关头,她分出一缕精纯神念,无形无质,超越距离与喧嚣。一道携着指令直达白胡子心神:(“老爹,说出那句话,带大家回家。”);另一道带着路径落入甚平意识:(“甚平,带路飞走。”)。这信任的桥梁,在电光火石间扭转了细微却关键的战局。
目光垂下,落在披散的银发上。那纯净的银色流淌着冰蓝辉光,与她记忆中的黑发截然不同。
她轻轻拂过冰凉发丝,心中平静释然。这银发是付出的代价,也是存在的证明。
(艾斯那小子,要知道真相,肯定又要自责了。幸好,最后把那句‘艾斯,活下去’也塞给他了。)
(路飞那个直性子,大概只会觉得‘阿青姐姐的头发颜色好酷’。)
想到这儿,她嘴角微动,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
她重新阖上双眼,彻底放松身心,引导着秘境中温和的灵气,以及通过海灵根从外界海洋汲取的磅礴能量。这两股能量,一内一外,一柔一刚,开始有条不紊地修复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瞬,或许万年。
沈青从深沉的修复中再次苏醒。这一次,感觉截然不同。生命灵泉的滋养已抚平了最严重的创伤,体内力量感充盈,甚至比全盛时期更加凝练圆融。
她优雅抬手,一股磅礴温顺的灵力自然汇聚于掌心,凝成深邃的蔚蓝色光球,内部仿佛有微型潮汐涌动、星辰生灭。秘境的洗礼,让她的根基愈发稳固。
她低头望向如镜的水面,倒影清晰地映出代价:那一头皎洁如月华的银发。她轻轻拂过银丝,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旋即被深不见底的平静取代,甚至泛起一丝玩味。
“用这头白发,换他们安然无恙……”她低声自语,“这买卖,赚大了。”寿元之忧并未困扰她,道基无损,终有补回之日。更何况……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穿透秘境壁垒,望向那片有了家人和羁绊的广袤海洋。那里已是她的归处,她的家。想到艾斯可能强装镇定却红了眼眶,马尔科边唠叨边松气,白胡子豪迈笑声下的欣慰……一种踏实感和恶作剧得逞般的暖意悄然滋生。(他们应该看到我的信了吧,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呢)
同时,对这个奇妙世界的好奇心疯狂滋长。
“美人鱼……”她秋水深眸里闪烁起探究与趣味的亮光,“这次可得好好‘欣赏’一下。”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实力恢复甚至更胜往昔,但银发外表却更显脆弱……何不将计就计?
一丝带着狡黠的笑意绽开。扮猪吃老虎,可是她最擅长的游戏。 想象敌人对着“弱不禁风”的她放松警惕,再漫不经心展现颠覆性力量……那场面该多有趣。
她几乎预见山治眼冒红心、索隆拧眉怀疑却又不得不“救”、路飞凭直觉觉得她厉害却仍划入“需保护伙伴”范畴的场景。
这种置身幕后、随时准备给轻视者“惊喜”的掌控感,带来恶作剧般的愉悦。腹黑,是智者的娱乐。
她从生命灵泉中缓缓站起,月白衣裙瞬间蒸干,纤尘不染。银发如雪流泻,衬得肌肤胜雪,有种易碎的美感,与周身圆融流转的灵力形成鲜明对比。
实力已复,心态已转。从运筹帷幄的布局者,变成了乐在其中的参与者。
她看向秘境的出口方向,脸上恢复成带着茫然柔弱的平静表情,眼神却深邃如暗流涌动的大海。
沈青第一件事,就是神识迅速展开探查周边信息,片刻后:“艾斯白胡子已死,被地狱猎人带走尸体?超自然现象?世界意识你挺狗啊!就非要让别人都忘了我才行吗?你是有多喜欢狗血剧情啊!失忆梗是吧? ”
(还挺有意思,反正也我不想相认、太熟悉了就没意思了呢!)
“是时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