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真正的下落?”
这七个字,像一道带着剧毒的罂粟,瞬间攫取了林晚意全部的呼吸和心神。她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仿佛要将那几行字烧穿一个洞。血液在耳边轰鸣,前世今生所有的认知都在这一刻受到了最剧烈的冲击!
父亲林修文,不是已经在二十多年前那场所谓的“盗窃杀人案”中死亡或是失踪了吗?顾老的讳莫如深,那段录音里的惨叫……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悲观的结局。可现在,这条突如其来的短信,却告诉她,父亲可能还活着?还有“真正的下落”?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排山倒海的怀疑。这太像陷阱了!一个比废弃工厂更精妙、更恶毒的陷阱!对方精准地利用了她刚刚遭受的背叛感(“陆寒州不可信”),又抛出了一个她根本无法抗拒的诱饵(“父亲的下落”)。这背后的人,对她和陆家的纠葛,对她内心的软肋,简直了如指掌!
去,还是不去?
这个抉择,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艰难,也更加致命。码头,七号仓库,清晨六点……这些要素组合在一起,充满了犯罪电影里标准黑市交易或是杀人灭口的意味。
她瘫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玻璃窗,内心进行着天人交战。理智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警告她这极有可能是引她入瓮的最后一击。可情感上,那个“父亲可能还活着”的微小可能性,像黑暗中唯一的一星火种,燃烧着她所有的理智和谨慎。
万一呢?万一父亲真的还活着,正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受苦,等待着她去解救呢?如果她因为胆怯而错过,这将是她永生永世无法原谅自己的遗憾!
她想起母亲绝笔信上那句“身不由己,漂泊远方”,想起照片上母亲温柔却难掩忧郁的眉眼……如果父亲还在世,那母亲临终前,该是何等的牵挂与不甘?
仇恨的火焰和对亲情渺茫的渴望,最终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
她必须去!
但这一次,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毫无准备地孤身犯险。她快速思考着。陆寒州……他刚刚救了她,但他此刻身在陆家老宅,面对着他那个可能是元凶的父亲,自身难保。而且,短信明确警告“陆寒州不可信”,无论这是离间还是事实,她都不能再指望他。
她只能靠自己。
她立刻起身,先是反锁了公寓所有的门窗,拉紧窗帘,制造出自己仍在室内休息的假象。然后,她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让水流声持续响着。接着,她找到陆寒州公寓里备着的简易药箱,拿出纱布和胶带,将手机牢牢地绑在自己的小腿内侧,调成静音模式。这是她万一遭遇不测,可能留下的最后线索。
她换上了一身深色的、便于活动的运动服和运动鞋,将长发利落地扎起。看着镜中那个眼神冰冷、带着一种近乎赴死般决绝的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
时间将近凌晨五点,天色未明。她小心翼翼地检查了门外的动静,确认陆寒州安排的人似乎主要在守住大楼出入口后,她利用公寓楼的消防通道,悄无声息地避开了监视,从一扇很少使用的侧门离开了大楼。
清晨的街道空旷而寒冷,空气中弥漫着破晓前的湿气。她拦下了一辆早早出来拉活的出租车,报出了“城南货运码头”的地名。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这个年轻女孩在如此清晨独自前往那种地方有些讶异,但终究没说什么。
车子在寂静的城市中穿行,林晚意的心随着逐渐接近目的地而越跳越快。她紧紧攥着口袋里唯一能作为武器的钥匙,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到达码头外围,她提前下了车,付了钱,看着出租车尾灯消失在晨雾中。她独自一人,走向那片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庞大、寂静而又充满未知的码头仓库区。
巨大的龙门吊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一排排集装箱堆叠成冰冷的迷宫。海风带着咸腥和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吹得她单薄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冷得刺骨。这里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远处传来的海浪声和偶尔的海鸥鸣叫,更添了几分荒凉与诡异。
她按照指示,找到了七号仓库。那是一间看起来比之前纺织厂仓库更破旧、更庞大的建筑,铁皮墙壁上布满了锈迹和涂鸦,巨大的卷帘门紧闭着,旁边有一扇供人进出的小侧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像一张等待吞噬猎物的巨口。
手机显示,五点五十八分。
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最后检查了一下小腿上绑着的手机,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海腥味的空气,然后,用力推开了那扇虚掩的侧门,迈步走了进去。
仓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昏暗和空旷,只有高处几个破损的窗户透进些许微弱的天光,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腐烂木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我来了。”她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朝着空旷的仓库内部喊道,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激起回响。
没有人回应。
只有她的回声在空旷中慢慢消散。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她。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眼睛努力适应着黑暗。
突然!
“哐当!”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那扇她刚刚进来的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关上!与此同时,仓库深处亮起了几道刺眼的白光,是强光手电筒,齐齐照射在她身上,让她瞬间目眩!
中计了!
林晚意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就要转身去拉那扇门,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被锁死!
“呵呵呵……”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带着明显变声器效果的怪笑声,从强光后的黑暗中传来,“林小姐,果然……很重感情啊。”
随着话音,几个穿着黑色工装、戴着黑色头套、手持棍棒的身影,从不同的集装箱阴影后缓缓走了出来,呈扇形,一步步向她逼近。
他们的眼神,透过头套的孔洞,冰冷而残忍,如同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
林晚意背靠着冰冷的铁门,退无可退。她看着那几个明显是亡命之徒的壮汉,心脏沉到了无底深渊。
这一次,陆寒州……还会出现吗?
就在她绝望地握紧口袋里的钥匙,准备做最后反抗时,那个带着变声器的声音再次响起,说了一句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话:
“别白费力气了,林小姐。这次,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而且,我们对你那条‘父亲还活着’的小命,也没什么兴趣。”
“有人出了大价钱,要我们在这里,好好‘照顾’你,然后……把你装进集装箱,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