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琉璃瓦折射着刺目的光,蟠龙柱巍峨耸立,香炉青烟袅袅。然而这般庄严肃穆之下,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
年近五旬的嘉明帝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龙椅扶手。殿下文武百官垂首而立,鸦雀无声,只有老宰相偶尔发出的轻微咳嗽声打破这片死寂。
“北境战事,诸卿可有良策?”皇帝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无人应答。
兵部尚书李德全擦了擦额上的汗,上前一步:“陛下,蛮族铁骑来势汹汹,已连破云州、栾城、武安三城。守将赵崇武殉国,八千将士...无一生还。”
话音落下,朝堂上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
“废物!”嘉明帝猛地一拍龙椅,站起身来,“我大周立国百年,武将如云,如今蛮族犯境,竟无一人敢请缨出征?”
目光扫过武官队列,那些平日里夸夸其谈的将军们此刻纷纷低头,恨不得将自己藏进地缝。
镇国公徐莽,朝中武将之首,已是古稀之年,须发皆白,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列:“陛下,老臣愿往...”
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旁边官员连忙搀扶。
皇帝摆摆手,长叹一声:“老国公心意朕领了,可你这身子...唉。”
气氛再次陷入凝滞。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何不派安西将军刘振前往?他常年驻守西境,经验丰富。”
被点名的刘振浑身一抖,急忙出列:“陛下,臣镇守西境十年,对北地地形、蛮族战术一无所知。且西境近来也不太平,戎族时有骚扰,臣...臣实在分身乏术啊。”
又有人提议:“骠骑将军张猛如何?去年秋猎,他可是拔得头筹,武艺超群。”
张猛脸色一白,扑通跪地:“陛下明鉴!臣虽略通武艺,但从未经历大战,恐误国家大事啊!”
嘉明帝的眼神越来越冷。
这时,文官队列中走出一人,乃是当朝宰相秦桧如,他缓缓躬身,声音平稳无波:“陛下,或可遣使议和。蛮族所求,无非金银布帛,女子牛羊。给予些好处,暂缓兵锋,再从长计议...”
“议和?”皇帝冷笑一声,“三城已失,数万百姓沦为奴隶,此时议和,朕还有何颜面面对天下苍生?”
秦桧如面不改色:“陛下,此乃缓兵之计。待我朝准备充足,再图收复不迟。”
“准备?要准备到何时?”嘉明帝猛地将八百里加急摔在地上,“蛮族铁骑三日破一城,照这个速度,不出月余就能兵临京城!你们要让朕在京城等着他们来吗?”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那封沾着血污的战报静静躺在地上,无声地诉说着边境的惨状。
李德全犹豫片刻,再次开口:“陛下,各地驻军皆有防务在身,不可轻动。京畿三大营必须留守护卫京城。眼下...唯有发布征兵令,紧急征召新兵赴北境御敌。”
“新兵?”老国公徐莽摇头叹息,“未经训练的新兵上战场,与送死何异?”
“至少可延缓蛮族推进速度,为后方布防争取时间。”李德全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自己也明白这是在用无数性命换取时间。
嘉明帝缓缓坐回龙椅,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何尝不知朝中为何无人可用?十余年来,重文轻武,武将地位一落千丈;贪腐横行,军饷被层层克扣;太平日久,武备松弛...
这一切,他并非全然不知,只是被盛世表象所迷惑,直到蛮族的铁蹄踏碎这场幻梦。
“拟旨吧。”最终,皇帝无力地挥挥手,“征兵十万,赴北境抗敌。主帅...就由兵部推荐吧。”
此言一出,几位将领明显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自己挂帅就好。
李德全硬着头皮应下:“臣遵旨。”
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如蒙大赦,鱼贯而出。几位重臣被召往御书房继续议事。
走出金銮殿,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听说蛮族这次出动的是黑狼部,最是凶残不过,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幸好不是我去北境,那可是九死一生之地。” “也不知谁会倒霉被选为主帅...”
没有人注意到,在宫殿角落,一位小太监匆匆走过,将一枚小小的蜡丸塞给了等候在外的侯府家仆。
与此同时,安定侯府内,沈清辞正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兵书,目光却飘向远方。
当她看到管家匆匆而来,脸上带着罕有的焦虑神色时,心中不由一动。
边境的风,终于吹到了京城。而她等待的机会,或许就在眼前。
“小姐,”管家压低声音,“北境出大事了。”
沈清辞合上兵书,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详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