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快！”
那沙哑的催促声如同指引迷途的灯塔。温不弃毫不犹豫，背着气息奄奄的陈默，如同负伤的猛虎，一头扎进侧方那片倒塌蘑菇形成的杂乱废墟之后。林薇和赵溟强忍体内翻腾的气血与剧痛，紧随其后。
废墟之后，并非想象中的绝路，而是一个被巨大菇盖残骸巧妙遮掩的、向下倾斜的狭窄地穴入口！入口处散发着浓烈的腐土与某种刺鼻药草混合的气味，恰好掩盖了生人气息**。
那披着破烂斗篷的矮小身影在入口处回头瞥了一眼，确认四人跟上，便敏捷地率先钻入地穴，消失在下方的黑暗中**。
“跟上！” 温不弃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跟上。林薇和赵溟也咬牙钻入。
地穴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约莫半间屋子大小的地下石窟，空气虽然潮湿，却流通顺畅，并无窒息之感。石窟一角，堆放着一些晒干的药草、简陋的陶罐和几件锈蚀的兵器，中央地面铺着厚厚干草，显然有人长期在此栖息。最奇特的是，石窟顶部镶嵌着几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萤石，提供了稳定的照明**。
那斗篷人此刻正背对入口，蹲在角落，悉悉索索地摆弄着几个药罐，对闯入的四人似乎并无防备。
温不弃小心翼翼地将陈默平放在干草铺上。陈默面如金纸，呼吸微弱，胸口那道幽冥本源受到先前全力一击的反噬，黑气剧烈翻涌，与心火激烈冲突，不断侵蚀着他的心脉，情况危殆**！
“陈默大哥！” 林薇扑到陈默身边，泪水夺眶而出，不顾自身消耗，翠绿的生机之力如同决堤洪流般涌入陈默体内，试图稳住他溃散的气息。但那幽冥本源极其顽固，生机之力竟难以深入，只能勉强护住心脉外围。
赵溟持剑守在洞口，警惕地盯着那斗篷人的背影，又焦急地看着陈默，虎目含泪：“前辈！我师兄他……”
“慌什么！死不了！” 那斗篷人头也不回，沙哑地打断道，语气带着一种见惯生死的淡漠。他终于站起身，缓缓转了过来**。
斗篷的兜帽微微掀起一角，露出一张布满褶皱、肤色呈现出不健康青灰色的老妪面孔。她眼眶深陷，鼻梁尖削，一双眸子却异常明亮，锐利如鹰，闪烁着与温不弃有几分相似的、属于用毒高手的冰冷与精明。她的目光首先落在气息微弱的陈默身上，只是微微一扫，便皱紧了眉头**。
“幽冥蚀心咒的变种？还混合了极度精纯的星辰火毒？古怪！真古怪！” 老妪喃喃自语，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她又看向正在全力施为的林薇，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好精纯的乙木生机！可惜……不对症，救不了他。”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温不弃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忽然扯出一个难看的、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哟？我当是谁这么狼狈，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的‘青囊邪医’？怎么，不在你的老巢待着，跑这死域来喂蜘蛛了？还带了几个拖油瓶？”
温不弃此刻也终于看清了老妪的面容，先是一愣，随即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失声叫道：“‘鬼鸠’婆？！是你这老毒婆？！你……你竟然也没死？！”
被称为“鬼鸠”婆的老妪冷哼一声：“你温老鬼都能靠着几条烂虫子苟延残喘，老婆子我命硬，阎王爷还不收！”
温不弃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有震惊，有复杂，最终化作一丝他乡遇故知（或许是对头）的感慨**：“妈的……真是你这老妖婆！当年‘万毒谷’一别，都说你被冥骨老鬼炼成了毒傀，没想到……”
“哼！冥骨那老匹夫想炼化老婆子，还嫩了点！” 鬼鸠婆不屑地撇撇嘴，不再理会温不弃，快步走到陈默身边，枯瘦如鸡爪的手指闪电般搭上陈默的腕脉。
她的手指冰凉刺骨，一股阴寒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灵力瞬间探入陈默经脉。陈默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黑气似乎躁动得更厉害了。
“前辈！” 林薇紧张地想要阻止。
“丫头闭嘴！” 鬼鸠婆厉声呵斥，眼神专注，“不想他死就别乱动！这小子体内的情况比看上去还麻烦！幽冥本源与一种至阳心火形成了脆弱的共生平衡，之前强行爆发，打破了平衡，幽冥反噬已侵入心脉！你的生机之力虽好，但属性相冲，只能延缓，无法根除，再灌下去，反而可能加速平衡崩溃！”
林薇闻言，脸色煞白，连忙收敛生机，不敢再妄动，只是焦急地看着鬼鸠婆**。
鬼鸠婆探查片刻，松开手，眉头紧锁：“麻烦！非常麻烦！需要至阴至寒、却能安抚魂灵、疏导异种能量的奇药，先稳住幽冥本源，再以温和之法慢慢化去。寻常解毒丹药，对他无效，反而可能成为幽冥本源的养料！”
温不弃急忙道：“老子的‘续脉生生丹’只能吊命！刚摘的‘腐心菇’菇心髓或许有用，但药性太烈，需‘阴凝草’中和！”
“腐心菇髓？阴凝草？” 鬼鸠婆眼中精光一闪，猛地转身，走到角落那堆杂物前，翻找起来。很快，她取出一个用黑色玉石雕成的盒子和一个散发着寒气的冰蚕丝袋**。
她打开玉盒，里面是小半瓶粘稠如墨、却散发着奇异幽香的液体。“这是老婆子用‘九幽地穴’深处的‘暗魂苔’提炼的‘安魂液’，能暂时安抚狂暴的魂力与异种能量。” 她又打开丝袋，取出几株通体漆黑、叶片如同冰晶凝结的小草，“这是你要的‘阴凝草’，年份够了。”
温不弃见状，大喜过望：“太好了！有这两样东西，再加上菇心髓，老子有八成把握能炼出‘玄阴定魄丹’！快！给老子找个安静地方！”
鬼鸠婆也不废话，指了指石窟最里面一个用兽皮隔开的小空间**：“去那里！老婆子给你们护法！小子，丫头，守住洞口，别让任何东西进来打扰！” 后一句是对赵溟和林薇说的。
温不弃一把抓起药材，冲进那个小空间，立刻传来瓶罐碰撞和催动火焰的细微声响。
鬼鸠婆则盘膝坐在小空间外，闭上双眼，周身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灰色雾气，将内外气息彻底隔绝**。
赵溟和林薇紧张地守在洞口，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动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小空间内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随即是温不弃压抑的咳嗽声！
“前辈！” 林薇惊呼。
“没事！成了！” 温不弃声音嘶哑却带着兴奋，掀开兽皮帘子走了出来。他手中托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漆黑如墨、表面却有着三道银色丹纹、散发着阴寒与生机交织波动的丹药**！
“快！给他服下！” 温不弃将丹药递给林薇。
林薇颤抖着接过丹药，小心地喂入陈默口中，并以灵力助其化开。
丹药入腹，陈默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脸上黑气疯狂涌动，似乎在与药力抗争！但那阴寒的药力如同温柔的冰雪，缓缓渗透，并未强行攻击幽冥本源，而是将其缓缓包裹、安抚。同时，丹药中蕴含的一丝精纯生机，则开始滋养陈默近乎枯竭的经脉与神魂。
渐渐地，陈默颤抖平息，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脸上黑气虽未消散，却不再躁动，仿佛陷入了深沉的休眠。最危险的关头，总算过去了。
“暂时稳住了。” 温不弃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虚汗，瘫坐在地，“接下来，需要时间慢慢化去，急不得。”
林薇和赵溟也终于松了口气，浑身虚脱般坐倒，这才感到自身伤势的疼痛和极度的疲惫**。
鬼鸠婆睁开眼，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狼狈的三人，沙哑道：“算你们命大，碰上了老婆子。不过，这死域……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温不弃神色一凛：“老毒婆，你什么意思？”
鬼鸠婆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你们闹出这么大动静，杀了蛛后，五仙教那帮疯子不会善罢甘休。而且……老婆子前几天察觉到，死域深处，有‘巡天镜’的力量波动闪过……虽然很微弱，但绝不会错。”
巡天镜？！玄天宗的人，竟然也摸到死域深处来了？
石窟内，刚刚放松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
（第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