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负责引导的欧联军官,指着地图上那个格外刺眼的骷髅头标记,语气严肃地解释道。
“陆教官,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是绝对禁区,任何单位靠近都可能会遭遇不可预测的危险。”
“知道了。”
陆禾的声音沙哑而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很明显,那里代表的就是【四翼墟龙】所在。
欧联高层显然是有意这样安排。
陆禾心中一声冷笑。
奥古斯都·克劳狄。
那个觉醒了【凯撒】天魂的男人。
这根本不是什么阴谋,而是赤裸裸的阳谋。
他把【四翼墟龙】的位置明明白白地摆在了自己面前,试炼的终点,就在那头准六阶异兽的旁边。
他就是要让自己去。
用自己这个唯一斩杀过六阶天灾的存在,去试探那头墟龙的深浅。
去当那块投入深渊里,用以听响的石头。
有意思。
陆禾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挺好。
省得自己再费心去找了。
相互利用,倒也公平。
“出发。”
陆禾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
十几辆巨大的、履带上布满尖刺的极地特种装甲车,组成了一条钢铁长龙,缓缓驶离了克里特城的防御范围。
车队在广袤无垠的黑色冰原上,碾出两道深深的辙痕。
天空那个巨大的、惨白色的光晕悬挂在高空,散发着毫无温度的光芒,将整个世界映照成一片死寂的黑白。
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子,呼啸着刮过车队,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啸。
这里的温度,常年低于零下一百摄氏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腐朽、混杂着硫磺与金属的气息。
装甲车内,没有暖气。
在这里暖气并没有什么作用,普通人需要穿上特制的控温服才行。
那些第一次进入天之痕的圣殿骑士学院新生们,一个个脸色发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
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对这片禁区的未知与恐惧。
他们紧紧握着自己的武器,透过狭小的防弹观察窗,看着外面那片一成不变的、令人绝望的黑白世界。
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在被这片死寂所吞噬。
与他们的紧张截然相反,大秦队的几人显得格外放松。
白取心甚至摸出了一包牛肉干,旁若无人地咀嚼着,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车厢内格外清晰。
苏晓雨戴着耳机,似乎在听着什么舒缓的音乐。
王成武则在闭目养神,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郊游。
而他们的队长,陆禾,正坐在最前方的指挥车里。
让娜坐在他的旁边,她看着陆禾平静的侧脸,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愈发强烈。
“停车。”
忽然,陆禾沙哑的声音响起。
车队应声而停。
在车队前方数百米处,几只体型如同小牛犊,浑身覆盖着冰蓝色甲壳,长着八条锐利节肢的怪物从冰层下钻了出来。
冰原潜伏者,一种常见的一阶虚空异兽。
车内的新生们顿时一阵骚动,不少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脸上写满了紧张和一丝兴奋。
陆禾的目光从观察屏幕上扫过,然后随手在旁边的学员名单上点了几个名字。
既然是打着实战课的名义,多少还是得做做样子。
“皮埃尔、科诺姆、切沃、西恩、阿普诺巴,你们五个,下去。”
“解决它们。”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去倒杯水”。
被点到名的皮埃尔等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涌起一股被轻视的怒意和建功立业的渴望。
“是!教官!”
五人打开车门,顶着刺骨的寒风冲了出去。
战斗很快爆发。
然后,就变成了一场闹剧。
五名欧联的天才,对付几只一阶异兽,本该是碾压。
可他们却打得乱七八糟。
有人急于表现,抢先释放了威力不俗的范围技能,结果不仅没打中异兽,反而差点误伤了队友。
有人配合生疏,相互干扰,好几次绝佳的攻击机会都因为站位问题而错失。
还有人魂力控制粗糙,一个简单的魂力波,飞出去的方向却偏得离谱,在远处的冰面上炸开一团无关痛痒的火花。
在指挥车里,白取心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嘴里的牛肉干都忘了嚼。
“噗……”
他差点笑出声。
“我的天,这就是欧联的天才?就这水平,在我们稷下学宫,估计连入门考核都过不了吧?”
洛冰也是看得直摇头。
陆禾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直到那五人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地将几只冰原潜伏者解决掉,才缓缓开口。
“看到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让娜的耳中。
让娜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当然看得到。
这些平时在学院里眼高于顶的天才们,一旦进入真正的生死战场,就暴露出了经验匮乏、心态不稳的致命弱点。
“空有力量,却不知道如何使用力量。”
陆禾评价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就像一群拿着神兵利器的孩童,只会胡乱挥舞。”
让娜的嘴唇动了动,她想说他们没那么弱。
他们只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环境,他们紧张。
但心理素质,不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吗?
车队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陆禾又命令了几批学生下去实战。
结果大同小异。
每一次战斗,都像是一场蹩脚的表演,将这些温室花朵的脆弱暴露无遗。
车队里的气氛,从一开始的紧张兴奋,逐渐变得压抑和沉默。
所有新生都意识到了自己与真正战士之间的巨大差距。
而陆禾,这位“玻璃人”教官,自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看着,偶尔给出几个字、堪称简陋的指令。
可就是这寥寥数语,却比任何长篇大论的教导都来得更加深刻。
在一次战斗的间隙,车队停在了一处巨大的冰川裂谷旁休整。
寒风在裂谷中回荡,发出呜呜的声响。
陆禾走下指挥车,站在悬崖边缘,俯瞰着下方。
他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此刻都通过无形的信号,呈现在奥古斯都的面前。
这场戏,该进入下一幕了。
让娜也跟了下来,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神色复杂。
“陆教官……”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陆禾没有回头,他沙哑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
“让娜。”
“你有没有想过……”
他的话语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思考一个极为深奥的问题。
“这三个‘天之痕’,为什么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