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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亿五千万两黄金!这确是个天文数字。莫说南越,便是大周,也断然拿不出这笔巨款。

这些年,通往天元界的通道消失,原本供奉给天元界的天材地宝与灵石便滞留在了皇宫。这也是大周帝氏能稳坐江山多年的一个缘由——毕竟,他们是天元界指定的王朝执掌者。

积攒下来的灵石与珍宝,价值早已远超王朝税收。然而,帝辛却始终不敢私自动用分毫。他心知肚明,若哪天天元界通道重开,来人索要这笔资产,发现有所短缺,天元界的问责绝非他所能承受。

这等秘辛,唯有太师与帝辛知晓,连宰辅都蒙在鼓里。这已非寻常朝堂政务。故而,纵使守着金山银山,帝辛也依旧是个“穷鬼”。

三人又是一番感叹陆鸿渐的好运,竟能遇上陈承安这个大冤种。随后,便是君臣间惯常的饮茶闲叙。

顾太师与陈承安是修士,庞宰辅则是纯粹的文人。高阶修士在人间皇权面前自有其超然地位,故而陈承安对帝辛并无宰辅那般毕恭毕敬,相处间更似平等论交。

时值腊月二十六,陈承安忽而提议,不如出宫逛逛,体察一番人间烟火。

顾太师与庞宰辅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这算什么提议?无论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还是陈承安这般大修士,亦或权倾朝野的宰辅,皆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平日岂会无事闲逛?皇帝出行,净街开道,排场浩大奢靡,寻常人等退避三舍。如今竟要他们四人挤入市集,与“刁民”共处?那三位心里都颇觉不适。唯独陈承安不同,他从未将自己与普通人划开界限,即便已臻天灵境后期,心态依旧如常。是以,才有此出人意料之请。

不过,帝辛此刻心情正佳。陈承安到来前,他还百无聊赖地发呆,如今有这三位作伴出游,他心中反倒生出几分窃喜,当即点头应允。

太师与宰辅来得匆忙,本就身着常服。帝辛赶紧换了身不起眼的黑色长衫。四人年龄各异,怎么看也不像一路人,却硬是凑成了个小团伙,兴致勃勃地打算去逛街。

严嵩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自家陛下也太没个正形了,说走就走!他慌忙调集宫中宿卫、禁卫以及皇城司的暗探,命他们暗中保护圣驾。

这边厢,君臣四人已然步出宫门。陈承安那辆名动京华的豪华座驾,就静静停在宫门外。

帝辛早闻武安侯座驾之华美,据说更胜御辇。他曾问太师详情,顾太师只答:“武安侯的车驾好在实用舒适,并无僭越之处。”这一句便将皇帝堵了回去,再无下文。

今日,帝辛终于得见真容。然而,这车驾的模样却与他想象中大相径庭,处处透着别扭。

御辇规制:八匹神骏龙马兽牵引,双轮巨大,装饰繁复奢华,辅以种种象征皇权的饰物。

而陈承安的马车:四个轮子稳稳撑住底盘,显得异常扎实。车身通体覆盖着漆黑发亮的板材——似是坚硬木材与铁皮结合,再以亮漆喷涂。除了一些简洁的绘制图案,再无多余缀饰。所有边缘都做了圆润的倒角处理,不见棱角。最奇特的,是车窗:竟是封闭的!镶嵌着透明的晶石(或曰灵石打磨的窗片),内里还挂了帘子,从外面丝毫窥不见车内景象。

车门开在侧面,开启时,悬梯自动落下;关闭时,悬梯又悄然缩回车底隐藏起来。车轮两侧设有宽大的轮眉,有效阻挡了车轮转动时溅起的泥沙污渍。

整辆车看去,底盘沉稳,用料考究,做工精湛,细节之处更是匠心独具。

帝辛瞬间被这新奇之物牢牢吸引,全然忘了九五之尊的身份,弯着腰,像个一百八十多斤的好奇大猫,绕着车仔细端详。其实顾太师和庞宰辅心中同样惊奇,只是见皇帝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两人强作镇定,负手而立,一副指点江山状,唯有那两双眼睛,贼兮兮地不停偷瞄着车身的每一处细节。

帝辛绕着马车转了好几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光滑冰凉的漆面,这才对陈承安道:“陈爱卿,你这新奇的车驾,不知乘坐起来是何滋味?”

陈承安微微一笑:“陛下,两位大人,请上车。”说罢,亲自拉开了车门。

四人依次登车。三匹雄壮的风云烈焰兽轻踏蹄子,马车便平稳而无声地启动,向前驶去。

车内异常安静,行驶更是无比平稳。帝辛第一次体验,只觉处处新奇。顾太师率先开口,带着一丝探寻:“承安,你这车驾……能飞?”

陈承安点头:“太师明鉴。确能飞行。只是皇城之内禁飞,须得到城外方可。”

帝辛闻言,早已按捺不住,急急催促:“去城外!快!”

陈承安对着旁边一个铜质喇叭状的传音装置说了一声:“去城外。”驾车的陈七在另一端清晰听闻,当即调转车头,驶向最近的城门。

车驾很快出城。陈承安在座椅前方的矮几上轻轻一点,露出一个凹槽。他取出一块灵石嵌入其中。嗡的一声轻响,车内阵法启动,四个车轮顿时泛起柔和的光芒,宛如四个旋转的光盘。整个车身微微一颤,旋即彻底隔绝了地面最后一丝颠簸。拉车的风云烈焰兽似有所感,扬蹄便踏空而起!

马车腾空,直上云霄。

车厢内,帝辛紧贴着车窗,俯瞰着脚下飞速掠过的山川、河流、屋舍、树林……这种凌空御虚、俯瞰大地的感受无比新奇,心胸豁然开朗,畅快淋漓。

飞了好一阵,众人才想起此行目的——体察民情。陈承安称之为“微服私访”。既然是他提议,三人又已应允,总不好只顾着飞天玩乐。正事要紧。

车驾很快飞回城门口,稳稳落地。陈七驾着车,再次驶入京城。

君臣四人玩得尽兴,殊不知严嵩那边,腿都快跑断了。

内卫、宿卫和皇城司的探子们刚准备好护卫圣驾,却发现目标竟乘着一辆“怪车”绝尘而去!他们仓促间未备坐骑,只得慌忙骑上战兽追赶。等追出皇城,更骇然看见那马车……飞上了天!

严嵩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眼巴巴望着天空消失的黑点,心中哀嚎:“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陛下若有个闪失,自己和这帮手下怕是要被夷三族了!”

万幸,过不多时,那马车又飞了回来,径直落入城中。严嵩这才如梦初醒,连滚爬起,带着人马又拼命追去。

陈承安已让陈七驾车直奔京城最接地气、也最鱼龙混杂的所在——北市。

北市,京城的贫民窟。时近晌午,正是北市一日中最喧腾的时刻。集市上,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简陋的食摊蒸腾起大片大片白色的雾气,各种食材的香气在凛冽的空气中猛烈地交织、碰撞,勾得人腹中馋虫大动,烟火气扑面而来。

陈承安率先走入人群中,四处溜达,逢人还会说上那么几句。其余三人则是紧紧跟在他后面,仿佛这个年轻人的跟班。

帝辛与顾太师就很纳闷,这小子莫非与这帮人认识?只有宰辅庞士元一边走,一边暗暗点头。陈承安能有今日的成就,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

陈承安每每遇到卖佐料的摊位,便伸手捏一捏,拿起来闻一闻,顺便问问价格,感觉差不多就买上一些,有的时候遇到卖山货和山里的药材的,也顺手买一点,买到的东西直接丢给身边跟着的陈七,陈七再将这些东西小跑着送到外面的其他护卫那里,然后再回来待命。

陈承安一路走走停停,直到他看到了一个卖布匹的摊位,他停了下来,仔细地摸了摸那布匹,冲着顾太师点了点头。顾太师有点不明就里,陈承安对着太师说道:“这个卖货的,卖的货物是北京出产。”

太师很是疑惑:“承安如何确定这是北境出品的?”

陈承安笑吟吟地说道:“这是棉布,不是麻布。”

太师闻言大喜,这是他与陈承安亲自过问过的东西,如今有了成果,自然是要好好看看。

瞧着眼前的布匹,陈承安开口问那摊主,“你这布匹怎卖的?”

“小的这布比较便宜,十五文钱一尺。”那个卖布的汉子生的有些黑,一副憨厚的表情。

陈承安继续问道:“你这布,好卖吗?”

“回这位公子的话,小的这布不怎么好卖,许是京城里有钱人太多了,普通的麻布一尺要三十五文钱,小的这布卖十五文,却少有人问津,也不知为何。”那汉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陈承安看着这汉子,心里很快就明白了为何这布匹卖不动了。

说白了就是人的心理问题,普通麻布这些人穿了许多年,知根知底,忽然来了这样一个卖便宜布的,这些人不敢买。十五文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确实能让一家三口饱腹三日。一般人也没这个勇气去尝试,有闲钱尝试的,基本上都是穿绸缎的,也不会穿布衣。

便是那些大一点的家族采购,基本上都是产地直销,很少来买这种零售的布匹。

陈承安继续问那汉子,“你是北境来的?这布匹产自哪里?”

“这位公子慧眼如珠,小的的确是北境来的,本是北境的边军,后来跛了一条腿,做不得军伍了,便在寒冥城谋了个差事。这布匹是寒冥城出产的新品,价钱比较便宜,小的就琢磨能不能贩卖一些到京城里来,结果便宜却没人买,这次怕是要赔本了。”那汉子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就在这时,陈承安忽然提高了声音,“你这卖布的,你怎知你这布匹比普通麻布御寒效果更好?你说的那种棉花可做冬衣?一件就能顶普通麻衣好几件?你莫非诓骗本少爷?你身上穿的就是棉衣?拿来给本少看看。”

说罢那汉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那汉子身上的棉袄扒了下来。

那汉子一脸惊恐,本来这一趟买卖就要赔本,如今身上的棉衣都要被抢走,如今这天下怎地如此乱套!哎!还是北境的寒冥城好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陈承安一边抢过棉衣,一边用手将棉衣撕开一个口子,嘴里还叫嚷着:“你若敢诓骗本少,本少定要你好看!你还敢说十重单衣赶不上一重棉衣。”

“陈七,你把你的寒衣脱下来,给那人,你来试试这件棉衣,看看是不是如那汉子所说,穿着舒适。”

陈承安冲陈七使了个脸色,陈七立即会意,自家少爷定是要搞事情。当下也不废话,脱下自己的寒衣就给了那汉子,然后将那汉子的棉袄穿在了身上,活动了几下,一脸兴奋地对着陈承安说道:“少爷,这衣衫的确比小的那件轻松,而且更暖和,穿起来更舒服一些。”

他们主仆在这里闹起来,一下就引来了无数人围观,本来是强抢民男的戏码,结果变成了我大型布衣展览,就是这卖布的汉子不爱洗澡,这件棉袄有些脏。

不过这并不耽误里面的棉花,当季的新棉花,雪白雪白的,从陈承安撕开的口子里露了出来。

一下子,这布匹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陈承安对着那汉子叫嚷了几句,说是回家取钱,然后拉着陈七就往后面退走了。

那汉子则是被许多人围着,汉子木讷地解释这自家这布匹与麻布的不同之处,然后就有人买了,然后就有更多人买,连同那种白棉花也被人订购,那汉子忙得不可开交。

庞太师则是竖起大拇指对陈承安称赞:“武安侯,大才。”

帝辛与顾太师则是连连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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