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场面安静下来。
“皇上!您终于醒了!”阿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红着眼睛哽咽着朝他扑了过去。
看到阿箬,弘历眼神都温柔了一瞬。
“朕醒了,不要怕。”弘历说着话,目光扫过不远处已经跪了一地的大臣。
不过,这些人做的事情他也不准备追究什么,他闭着眼睛醒不过来,选新君是对的,只是他们讨论的新君人选叫他气恼。
说是待他醒来还政于他,难道不是他们想把控朝堂吗!
如今情况不对,他也没功夫计较太多,他虽然醒了,可身体却还不大对劲。
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昏迷不醒,所以他要趁着这短暂的清醒时间做出一些决定。
拍了拍阿箬的手,弘历眼神晦暗。
“诸位大臣近前来。”弘历说着示意李玉进忠扶他半靠着软枕。
宗室及大臣连忙近前来,皇帝没醒,他们还能讨论讨论选择谁为新君,可如今,皇上都醒了,他们还是赶紧闭嘴吧。
这太后,做事情也忒不靠谱了一些,要是知道皇上会这时间醒过来,他们才不掺和这事呢。
“今朕昏倒,使朝堂大事无有定论,实乃朕之疏忽,未定太子之故,如今,朕既清醒,却难保他日会再度昏倒,故朕决心定下太子,以待来日。”弘历郑重道。
“皇上,您春秋鼎盛,何来此说,臣妾可记着皇上与臣妾有一辈子呢。”阿箬眼含热泪,她不允许皇上说这样让人难过的话。
弘历握了握阿箬的手,他是盼着有更多时间,但不知长生天可否允许啊。
“众卿听旨: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今有五皇子永琪天资粹美……着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
“臣等领旨。”皇上圣旨都出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皇上。”阿箬听到永琪的名字有些无措。
弘历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一般,在她开口前叫宗室留下,其他人先下去。
阿箬也一并出去了,有些事情,弘历也并不想她知道。
“朕叫诸位留下,是有一件事要说。”弘历下定决心除了太后了,不然,太后这么不明不白地杵着,他再有昏迷不醒时,太后再搞事怎么办。
“先帝之贴身太监苏培盛曾得先帝恩典,出宫荣养,然苏培盛却惨遭灭口,朕因此着人细查,发现了一桩往事。”弘历眼睛半阖,也不管他皇阿玛的名声了,“当年太后的一对龙凤胎,实乃前果郡王之孽种,太后秽乱宫闱,混淆皇室血脉,诸位以为该如何?”
“!!!”宗室都懵了,不是,这种丑事你都说出来?!你爹被戴了绿帽子还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他们根本不想知道!也不想听啊!
可被弘历直勾勾盯着,他们还得说话。
“此事若宣扬出去,难免有损皇室颜面,臣以为不若私下处置,以保全先帝颜面。”
“如此甚好!”弘历也不想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能处理了太后这个危险物便好。
几句话,便定下来太后的结果,甭管她插手没插手立储之事,反正她给先帝戴绿帽子这事就不能轻轻放下,至少,她还是顶着太后之名死的。
死后哀荣是有了。
立皇太子的旨意就这么明发下去了,反正打懵了不少人。
阿箬没去管那些,待太医给弘历诊脉后,就紧紧握着他的手,像是怕他了了立储一事后,便撒手而去。
“太医不是说朕的情况还不错吗?怎么还怕朕跑了不成?”弘历笑着看向被阿箬紧紧攥着的手。
“皇上说过要与臣妾相处一辈子的。”阿箬倔强道。
“阿箬。”弘历轻声唤着,“你还有永琪。”
啪嗒!
阿箬眼泪瞬间滴落。
她慌忙扭开头,擦拭着眼泪,她不想哭的。
弘历轻叹一声。
之后,弘历一直在教着永琪帝王之道,阿箬每每都躲开。
“永琪,要照顾好你额娘。”弘历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最近他偶尔睡着便会几日不醒,且这个时间越来越长了。
太医查不出什么,甚至没有病因,只能眼看着皇上如此,直到,直到哪日皇上再也醒不过来。
“永琪一定会照顾好额娘的,也会照顾好皇阿玛的。”永琪坚定道。
弘历拍了拍永琪的肩膀。
不过,在弘历彻底醒不过来前,先走一步的是太后。
待日后永琪登基,这后宫里,唯阿箬最大了,她头上不会有个太皇太后压着了。
“皇上,今年的雪还没飘起,您答应陪我看初雪的,可不能忘了呀。”阿箬给弘历擦着手说着。
“朕自然记得。”弘历虽然嘴上这般应着,可他心里知道,雪已经飘了起来了,只阿箬没有告诉他,想一直叫他挂心着这件事,不会一睡不醒罢了。
但他知道,他快撑不住了。
他不想带着这桩心事离开。
在他某天精神焕发至极时,他叫住了忙碌着他膳食的阿箬,“今日,我陪你去看雪吧。”
阿箬手中的汤匙瞬间掉落,她慌忙去看弘历,从他的眼神中她知道了,他早就知道飘雪了。
“好。”阿箬垂下眼睛,抑着声音中的颤抖应着。
李玉在院中支起火盆,务必不会叫主子们冻着。
阿箬把毛领给弘历系好,这才出了翊坤宫。
白茫茫的天地中,两人紧紧靠着坐在一起,就好像只有他们存在一般。
弘历飘忽的声音传出,“阿箬,强留下你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只是可惜,却留下你孤零零一个。
阿箬握紧他的手,抿着唇,“今日风雪有些大了,改日,我们再一起看雪吧……”
久久,阿箬都没等来弘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