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许都。
曹操手里捏着一份从蜀汉传来的情报。
“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突然发出一阵干笑，笑声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有幸灾乐祸，有惊怒，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郭嘉坐在一旁，悠闲地品着茶，对曹操的反应见怪不怪。
“奉孝，你看看，你看看！”
曹操把手里的竹简往桌子上一拍，发出砰的闷响。
“刘备这个大耳朵贼，也有今天！”
“被人家堵在门口打脸，屁都不敢放一个！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
他嘴上说着笑，可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郭嘉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道：“主公，您笑的不是刘备，您是气孙绍吧。”
一句话，直接戳破了曹操的伪装。
曹操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烦躁。
“气！我能不气吗？！”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这个孙绍小儿！他娘的又来这一套！”
“又是阳谋！光明正大的阳谋！他把刀子递到刘备手里，逼着刘备自己捅自己！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
曹操越说越气，站起来来回踱步。
“为赈灾士兵复仇？多好的理由！多正义的旗号！天下人谁不夸他一句有情有义？”
“刘备呢？他敢拦吗？他敢派兵去打凌统吗？”
“他要是敢，他刘玄德经营了一辈子的仁义招牌，就得被他自己一脚踹个稀巴烂！”
“他就是个杀害恩人、包庇凶手的暴君！天下人都会唾弃他！”
郭嘉点了点头，补充道：“不止如此。兴古郡的百姓，已经开城门迎接宁军了。在他们眼里，宁军是为他们主持公道的王师，而张通，以及包庇张通的蜀汉朝廷，才是国贼。”
“国贼！”
曹操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
“他玛的，我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都没他孙绍玩得这么花！”
“这小王八蛋，简直就是个天生的老六！专干这种挖人祖坟的缺德事！”
发泄了一通，曹操又颓然地坐了回去，眼神里满是愤恨和一丝……羡慕？
“最可恨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奉孝？”
“最可恨的是，刘备被他这么折腾，益州眼看就要被他一口口地吞下去了，我曹操，连口汤都喝不上！”
“我只能在这里看着！干看着！”
“看着他孙绍壮大，看着他把益州那块肥肉叼进嘴里！”
“我甚至……我甚至都有点同情刘备那个大耳朵贼了！”
曹操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快要被气出内伤了。
这种感觉太憋屈了。
就像是两个对手在打架，你恨不得他们两个都死，可其中一个突然掏出了一把无敌的神器，把另一个按在地上摩擦，你却只能在旁边当个鼓掌的观众。
因为你一旦插手，那把神器就会立刻对准你。
郭嘉叹了口气：“主公，孙绍此计，无解。他已经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等？”曹操冷哼。
“等他把益州消化完，再来对付我吗？”
郭嘉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深邃。
“不，是等他犯错。像他这样的人，走得太快，太顺，总有一天会因为自大而摔个大跟头的。”
只是，谁也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
……
蜀汉，成都。
皇宫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刘备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想杀人。
他想把那个叫张通的蠢货，从兴古郡拖回来，一刀一刀地剐了！
可是，他不能。
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他就像一个被捆住了手脚的巨人，眼睁睁地看着一只蚂蚁，在自己的身上肆无忌惮地爬来爬去，甚至还在他身上筑巢。
“陛下，宁国又颁布新条例了……”
诸葛亮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
刘备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
“他又想干什么？！”
“他还嫌我不够惨吗？！他还想怎么羞辱我？！”
诸葛亮将一份新的情报递了过去，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孙绍颁布圣旨，言明益州百姓若是生活困苦，无以为继者，皆可迁入宁国。”
“宁国官府会为所有迁徙的益州百姓，提供土地、农具、种子，以及……三个月的口粮。”
刘备接过情报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感觉那些字都变成了一把把尖刀，在他的心脏上反复切割。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刘备口中喷出，染红了身前的龙案。
“陛……陛下！”
诸葛亮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刘备。
“他……他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刘备一把推开诸葛亮，指着东方，声音凄厉得如同杜鹃啼血。
“孔明！你看到了吗！”
“他不是来抢我的地了！他是来抢我的人啊！”
“土地没了，可以再打回来！人心没了，国就亡了啊！”
“他先用‘复仇’的大义，堵住了我的嘴，瘫痪了我的手脚！”
“现在，他又用‘恩惠’做钩子，要把我的子民，一个一个地从我的国土上，全都钓走！”
刘备仰天长啸，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悲愤。
“我刘备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要让我遇到孙绍这么个……这么个不讲道理的混蛋！”
“打仗，他不跟你堂堂正正地打！他跟你玩阴的！玩攻心！”
“朕的仁义，朕的子民，都成了他攻击朕的武器！”
“朕能怎么办？朕能下令不准百姓走吗？朕要是这么做了，跟暴君有什么区别？！”
“可朕要是不管，这益州，不出三年，就会变成一座空城！”
诸葛亮沉默了。
他无话可说。
因为孙绍这一招，比之前踏平兴古郡还要狠毒百倍。
这是真正的，无解的阳谋。
他把选择权，交给了益州所有的百姓。
是跟着一个给不了你们饭吃的汉室皇帝，继续挨饿受冻？
还是去一个能给你们地，给你们粮，让你们活下去的宁国？
这道选择题，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
消息如同瘟疫一般，在整个益州蔓延开来。
起初，百姓们不敢相信。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可当宁国派出的宣传队，带着盖着孙绍玉玺的圣旨，和实实在在的粮食样本，进入一个又一个郡县时，所有人都疯了。
“是真的！宁国皇帝真的要给我们活路！”
“我们不用再挨饿了！”
“去宁国！我们去宁国！”
绝望中的人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开始变卖家产，拖家带口，汇成一股又一股的人流，朝着东边，朝着宁国的方向涌去。
蜀汉的官吏们试图阻拦。
“你们不能走！你们是大汉的子民！”
可他们换来的，是百姓们愤怒又鄙夷的眼神。
“大汉的子民？”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农，抱着自己饿得面黄肌瘦的孙子，红着眼睛质问，“当我们的孩子快要饿死的时候，大汉在哪里？当宁国的皇帝给我们送来救命粮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现在，宁国的皇帝愿意给我们土地，给我们活路，你们却要拦着？”
“你们是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官吏哑口无言。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迁徙的大军。
他们放弃了故土，放弃了家园，只为了一个最卑微的愿望。
活下去。
短短一个月。
一份让刘备肝胆俱裂的统计，摆在了他的案头。
益州，户籍人口，锐减十分之二。
整整五分之一的人，都走了。
刘备看着那份奏报，眼前阵阵发黑。
他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他不是被孙绍的千军万马打败的。
他是被孙绍用一纸空文，和几句承诺，就挖空了根基。
他颓然地跌坐在龙椅上，目光空洞，喃喃自语。
“输了……”
“我输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