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的冷汗,顺着额角,一颗一颗地往下淌。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而是站在一个巨大的屠宰场中央。
周围那些蜀汉的文武百官,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待宰的肥猪。
刘备坐在龙椅上,脸上挂着一种胜利者的威严,那种猫捉老鼠的快感,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场。
诸葛亮手持羽扇,站在一旁,眼神平静,却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一郡换一郡?
亏他们想得出来!
这哪里是换,这他妈是抢!
可偏偏,这话说出去,全天下的百姓都会觉得刘备仁义,而他们宁国,就是不肯割肉喂鹰的伪君子!
这口黑锅,比兴古郡那座山还重!
就在王五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这绝境中找出一丝生机的时候。
“报!”
一个禁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整个人抖得和筛糠一样。
他嗓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尖叫。
“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刘备眉头一皱,脸上瞬间布满了“关切”与“惊怒”。
“慌什么!成何体统!”
“天塌下来了不成?!”
那禁卫哭得更大声了,用头磕着地砖,砰砰作响。
“陛下!死人了!城南的百姓,吃了……吃了宁国运来的雪花盐,中毒死了啊!”
轰!
这句话,让整个大殿瞬间炸开了。
所有蜀汉官员的脸上,都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愤怒。
王五的脑袋,则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什么玩意儿?
吃盐吃死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朱崖郡的雪花盐,经过层层提纯,别说毒了,连杂质都比别家的少!
这他玛是栽赃!
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
刘备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龙袍一甩,一股滔天的怒火席卷了整个大殿。
他指着殿外,对着那禁卫咆哮。
“你说什么?!”
“把话说清楚!把那个百姓给朕带进来!”
“朕要亲自问他!”
很快,一个穿着破烂麻衣,浑身脏兮兮的汉子,被两个禁卫架了进来。
他一进大殿,就挣脱了禁卫,扑倒在地上,抱着刘备的腿,嚎啕大哭。
“陛下啊!我的陛下啊!您要为草民做主啊!”
“我那可怜的老娘啊!她……她就这么没了啊!”
那汉子哭得撕心裂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刘备弯下腰,用一种极其悲痛的语气,扶起他。
“兄弟,你慢慢说,不要怕。”
“朕,在这里给你撑腰!”
那汉子抽抽搭搭,指着还处在懵逼状态的王五,手指头都在发抖。
“就是他!就是他们宁国的盐!”
“草民家里穷,以前吃的都是又苦又涩的官盐。前阵子听人说,宁国皇帝是活菩萨,卖的盐又白又细,还便宜,草民就去买了一斤回来孝敬老娘。”
“我娘她老人家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好的盐,高兴得不得了,还念叨着要给宁国皇帝立长生牌位!”
“可谁知道……谁知道昨天晚上,她老人家喝了一口放了新盐的肉汤,突然就……突然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没一会儿……没一会儿就没气了啊!”
“陛下!这盐里有毒啊!孙绍他不是活菩萨,他是个魔鬼!他想毒死我们全蜀地的百姓啊!”
汉子说完,又一次扑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
王五看着这教科书级别的表演,气得浑身发抖。
这戏做的也太真了吧!
他一步上前,厉声喝道。
“你胡说八道!”
“我宁国的雪花盐行销江东、徐州、荆州数地,卖出了何止千万斤,从未听闻有谁吃死了!”
“分明是你们串通好了,在这里演戏,污蔑我主!”
那汉子抬起头,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他。
“我演戏?我拿我亲娘的命来演戏?!”
“你这个黑了心的狗东西!还我娘的命来!”
说着,他就要疯了一样扑向王五。
刘备眼中寒芒一闪,对着王五怒喝。
“够了!”
“人证在此,你还敢狡辩?!”
他指着王五,又指着满朝文武,痛心疾首地说道。
“看到了吗?诸位爱卿都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们之前交口称赞的‘仁义无双’的宁国皇帝!”
“这就是他们眼中的‘善人’!”
“他嘴上说着是为了我们百姓,实际上,却是想用这淬了毒的盐,断了我大汉的根!绝了我益州的种!”
“其心之歹毒,简直罄竹难书!”
刘备的表演,充满了感染力,殿中的官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对着王五怒目而视,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王五百口莫辩,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终于明白了。
从“一郡换一郡”开始,这就是一个连环套。
先把他逼到墙角,再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就在这时。
“陛下!御医张仲求见!”
又一个通报声响起。
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提着药箱,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对着刘备行了一礼,神情无比凝重。
“陛下,臣已经检验过死者和那所谓的‘雪花盐’了。”
刘备立刻追问:“结果如何?”
御医张仲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沉痛的语调宣布。
“回陛下,那盐中,确实含有一种慢性剧毒!长期食用,会损伤五脏六腑,最终暴毙而亡!”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王五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
连御医都出来了?
你们……你们他玛的来真的啊?!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御医张仲顿了顿,又抛出了一个更加炸裂的消息。
“而且,经过臣的反复查验,发现这毒盐还有一个更加阴险恶毒的用处!”
“它……能让人上瘾!”
“一旦吃惯了这种盐,就再也吃不回普通的官盐。若是断了这毒盐,人就会变得烦躁不安,精神萎靡,浑身骨头像是有蚂蚁在爬,痛不欲生!”
“这……这根本不是盐!”
“这是慢性毒药!是控制人心的邪物啊!”
王五听到这里,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我靠!
我靠靠靠!
还能这么玩?
栽赃陷害也就算了,现在连“上瘾”这种闻所未闻的罪名都给扣上来了?
这不就是说,之前百姓们抢着买盐,不是因为盐好,而是因为上了瘾?
孙绍不是活菩萨,而是个丧心病狂的大毒枭?!
这无中生有的罪名,简直是往死里面扣啊!
王五看着龙椅上那个满脸悲愤的刘备,看着他身旁那个眼神冰冷的诸葛亮,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明白了。
这两人,已经彻底不要脸了。
为了赢,他们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屎盆子硬生生扣在你头上,还让你无从辩驳。
跟这种连脸都不要的狠人斗,怎么斗?
大殿之上,刘备看着面如死灰的王五,缓缓坐回了龙椅。
他居高临下,用神明审判罪人般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说道。
“王大人。”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