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三点,阳光透过“拾光画室”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光斑。陆时衍牵着苏晚的手站在画室门口,心跳比预想中更快——既期待与林舟和解,又忐忑多年未见的陌生感。推开门的瞬间,他看见一个穿着浅灰色衬衫的男生坐在旧画架前,正低头擦拭一幅装裱好的星空画,侧脸轮廓依稀能看出当年的影子。
“林舟?”陆时衍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男生抬起头,露出一张温和的脸,褪去了高中时的青涩,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他看到陆时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身迎上来:“时衍,好久不见。这位就是苏晚吧?常听……后来查到你的消息,知道你身边有个很重要的人。”
苏晚笑着点头,主动让出空间:“你们聊,我在旁边看看画。”她知道,有些话需要他们单独说,也相信陆时衍能处理好这段迟来的和解。
两人在画架旁坐下,起初是沉默,只有窗外的蝉鸣和远处的车声。陆时衍看着林舟手里的星空画,率先打破沉默:“对不起,林舟。当年是我太幼稚,太骄傲,误会了你,还说了那么伤人的话,让你受了委屈。”
林舟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眼里没有责怪,只有释然:“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当年我不该在你压力最大的时候说那种话,更不该不解释就直接离开。其实……我当年转学不全是因为和你吵架,是家里出了变故,父亲工作调动,必须搬去南方,我也是临时决定的,没来得及和你告别。”
陆时衍愣住了,心里的愧疚又深了几分:“那……匿名短信是你发的?”
“是我,”林舟坦诚承认,“去年我回这座城市办事,偶然遇到张老师,才知道你后来考上了美术学院,还遇到了苏晚。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想让你记起当年的事——不是想让你自责,是想让你知道,你当年的才华和热爱都是真的,别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怀疑自己。”
他把手里的星空画递给陆时衍,画纸上是一片未完成的星空,右下角有两个小小的签名,一个是“时衍”,一个是“舟”。“这是当年我们一起画的,本来想作为集训的合作作品,后来因为吵架,一直没画完。这次回来,我把它重新装裱了,想和你一起补上,就当……给当年的我们一个交代。”
陆时衍接过画,指尖轻轻抚摸着熟悉的笔触,眼眶突然湿润。多年的误会终于解开,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地,他看着林舟,笑着说:“好,我们一起把它画完。”
苏晚看着两人和解的样子,心里也替他们开心,正想走上前说句话,却听到林舟突然开口,语气变得严肃:“时衍,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当年竞赛集训的时候,有个评委私下找过我,说……想让我主动退出竞赛,还提到了你母亲,说‘陆家已经打过招呼,让你别挡陆时衍的路’。”
陆时衍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画差点掉在地上:“你说什么?我母亲?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林舟摇头,眼神里满是疑惑,“我当时以为是谣言,没放在心上,后来因为家里变故离开,就把这件事忘了。直到最近,我整理旧物时看到当年的集训笔记,才想起这件事,觉得可能不简单……”
话还没说完,林舟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慌张,起身拿起外套:“抱歉,我有点急事,必须先走了。当年竞赛的事,你可以问问你母亲,或许她有苦衷。这幅画你先拿着,等我处理完事情,我们再一起把它画完。”
不等陆时衍追问,林舟就匆匆跑出画室,消失在巷口。陆时衍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幅星空画,心里满是震惊和疑惑——母亲为什么要找评委让林舟退出竞赛?她是怕林舟比自己优秀,影响自己的成绩吗?当年的竞赛失利,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
苏晚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冰凉,一直在发抖:“时衍,别着急,或许阿姨有苦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回去问问阿姨,说不定能知道真相。”
陆时衍点点头,却依旧无法平静。母亲一直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从未想过,母亲会为了自己的成绩,做出这样的事。如果当年林舟没有退出,没有家里的变故,他是不是就能在竞赛中证明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自我怀疑?
两人收拾好画,心情沉重地离开画室。路上,陆时衍一直沉默,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林舟的话,还有母亲之前慌张的语气,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母亲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事?当年的竞赛背后,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回到学校,陆时衍坐在画室里,看着那幅未完成的星空画,又看了看墙上的《星空下的雏菊》,突然觉得无比迷茫。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是靠努力和热爱走过来的,可现在却发现,或许从一开始,就有人为他铺好了路,甚至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苏晚坐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她知道,现在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陆时衍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消息,也需要勇气去面对母亲,揭开最后的真相。
傍晚时分,陆时衍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母亲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时衍,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陆时衍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静:“妈,我想问你一件事。2022年全国美术竞赛集训的时候,你是不是找过评委,让林舟退出竞赛?”
电话那头的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得陆时衍喘不过气。过了很久,母亲的声音才传来,带着一丝颤抖和愧疚:“时衍,你……你都知道了?”
听到母亲的承认,陆时衍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将会揭开最后一个,也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会彻底改变他对母亲的认知,也会让他重新思考,自己一路走来的意义。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夜色开始笼罩校园。画室里的灯光亮起,照亮了那幅未完成的星空画,却照不亮陆时衍眼底的迷茫。他握着手机,等待着母亲的解释,也等待着那个迟到了多年的真相,只是不知道,这个真相,会不会让他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