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骨裂声清晰得刺耳。
这并非寻常骨折，而是一位太乙金仙的仙骨，在违背其主人意志的强压下发出的不堪重负的悲鸣。
剧痛撕裂了云山的仙躯，但比这更恐怖的，是意志被彻底碾碎的虚无。
他所有的骄傲，数十万年修来的尊严，随着膝盖砸进岩石的闷响，化为齑粉。
扑通！
尘埃溅起。
云山跪在那里，双目圆睁，血与泪混杂着从眼角滑落。他想嘶吼，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反抗，神魂却被一股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
他看到了那个黑袍身影。
那人缓步走来，脚步声很轻，每一下却都重重踩在他的心上。
恐惧。
无边的恐惧淹没了他。
牧尘走到他面前，神情没有半分波澜，视他为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向云山的眉心。
没有仙元波动，没有法则显化，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不容抗拒的意志。
“不……”
云山的神魂本源，那颗璀璨了数十万年的金色太阳，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呐喊。
下一瞬，牧尘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的皮肤。
冰冷。
一道漆黑的意志，如最锋利的尖针，瞬间刺穿了金色太阳的壁垒，扎入其核心。
嗤！
并未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只传来一声气泡破裂般的轻响。
云山的神魂之海，那片原本汹涌咆哮的金色汪洋，瞬间凝固，然后从中心开始，迅速化为死寂的灰色。
所有的光芒，所有的情绪，所有的记忆烙印，都在那道漆黑意志的侵蚀下，被抹平，被改写。
他眼中的血色与疯狂褪去，挣扎与恐惧消失。
最后，只剩下与云鹤一模一样的空洞。
一种绝对的麻木。
牧尘收回手指，整个过程不超过三个呼吸。
他看着眼前这位云家二号人物，仙都七大家之一的太乙金仙，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起来。”
云山僵硬地站起身。
他动作迟滞，如同一具刚刚被线牵引起来的木偶，每一个关节都透着生涩。
他低下头，双手垂在身侧，恭敬地站在一旁，再无半分先前的桀骜与不甘。
洞府内，死一般寂静。
跪在远处的凌风，身体抖若风中落叶。他死死把头埋在地上，不敢去看，甚至不敢去想。
太乙金仙。
那可是太乙金仙。
在主人面前，竟如一个泥人，被随意揉捏，重塑魂魄。
此非神通，亦非仙法。
这是神魔才有的手段，是造物主对造物的绝对支配。
他心中的敬畏，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了彻骨的恐惧。
牧尘没有理会凌风，他的目光落在新收服的傀儡身上，直接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云家，姚家，姬家。”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让这三个字带上了审判的意味。
“三家之中，谁最易破？”
云山空洞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检索着被重新编排过的数据库。
他开口，声音干涩机械，毫无起伏。
“姚家。”
“为何？”牧尘追问。
“姚家二长老，太乙金仙姚景天，修炼《噬星天功》。”云山毫无感情地陈述着事实，“此功法有缺，他当年急于求成，根基不稳，强行突破，导致仙体与功法冲突。”
“每隔一段时间，他体内的星辰之力便会暴走反噬，需‘原始星核’才能镇压续命。”
“原始星核？”牧尘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词条。
“宇宙初开时诞生的星辰核心，蕴含最纯粹的本源之力，极为罕见。”云山继续汇报，“姚景天已经寻找了数千年，始终没有结果。”
他停顿了一下，给出了最关键的情报。
“根据我安插在姚家的眼线密报，他下一次反噬，就在一月之内。若无星核续命，必死无疑。”
一月之内。
一个有致命弱点，且时间紧迫的太乙金仙。
这不再是猎物。
这是送到嘴边的食粮。
牧尘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但洞府内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冰冷。
“很好。”
他转身，从云山主动上缴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块太乙定元石。
这是云家无数年的积累，是云山监守自盗的赃物，此刻成了牧尘的战利品。
他伸出左手，托着那块棱角分明的定元石。
右手并指如剑，一缕微弱却精纯至极的星光，在他指尖凝聚。
那是他从系统兑换，领悟的一丝星辰法则本源。
他屈指一弹。
嗤。
那缕星光没入定元石中。
嗡。
原本只散发着稳定空间气息的石头，瞬间光芒大作。一股古老、苍茫、纯粹的星辰本源气息，猛地爆发开来。
宛若一颗沉睡了亿万年的星辰，被唤醒了一角。
凌风被这股气息惊得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骇然。
这气息……比他见过的任何星辰至宝都要纯粹，都要古老。
主人竟然能凭空创造出这种东西？
牧尘看着手中的“作品”，很满意。
这气息，对一个即将被星辰之力反噬至死的绝望之人而言，就是世间最致命的诱惑。
他将这块伪造的“原始星核碎片”，丢给云山。
“你，亲自去见姚景天。”
牧尘的声音冰冷，开始下达详细的指令。
“告诉他，云家大长老一脉，在‘乱石星域’发现了一条疑似原始星核的矿脉。”
“这，只是矿脉最外围的一块碎片。”
“你们势弱，无法独吞，想与他合作，事成之后，五五分成。”
云山接过石头，机械地点头。
“是，主人。”
牧尘又看向另一具傀儡。
“云鹤。”
“主人。”云鹤上前一步。
“去仙都最大的黑市‘黑风集’，还有各大商会，散布一个消息。”
牧尘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算计的寒意。
“就说，有一名常年在星域拾荒的散修，在‘乱石星域’遭遇虚空风暴，肉身崩毁。”
“他临死前，捏碎了最后的传讯玉简，遗言只有几个模糊的字眼。”
“乱石……星核……矿……”
牧尘补充道：“记住，要让消息听起来充满不确定性，如同一个垂死之人的呓语。要让所有听到的人都觉得，这可能是个谎言，但也可能……是个天大的机缘。”
一个公开的、模糊的传言。
一个私下的、精准的“证据”。
两者互为印证，足以让一个溺水的人，不顾一切地抓住这根稻草。
“遵命。”
云鹤与云山，两具太乙金仙傀儡，同时躬身。
他们的身影化作两道灰雾，瞬间消失在洞府之中。
洞府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凌风依旧跪在地上，身体却不再颤抖。
他已经被震到麻木了。
一环扣一环，滴水不漏。
从逼迫云家交出云山，到碾碎其意志变为傀儡，再到利用其身份和情报，瞬间就编织出一张针对另一位太乙金仙的天罗地网。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滞。
好似在动手之前，这一切的结局，都早已在主人的心中演算了千百遍。
这不是实力。
这是对人心，对局势，对一切的绝对掌控。
凌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追随的，或许根本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种行走在世间的……“道”。
一种毁灭与掌控的道。
牧尘走到洞府门口，负手而立。
他看着洞外无尽的虚空，目光似能穿透层层空间，看到仙都的方向。
云家、姚家，都只是开胃菜。
他真正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那个让他家破人亡，让他背负一切，让他不得不踏上这条路的家族。
姜家。
现在，他收服了云山，控制了姚景天，等于在仙都七大家中，安插了三枚棋子。
云家和姚家的力量，很快就会为他所用。
此消彼长。
他与姜家之间的实力天平，正在发生剧烈的倾斜。
收网的时候，不远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燃着一簇永不熄灭的火焰。
那是仇恨，也是他前行的唯一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