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大门敞开。
凌风快步走入，他看到牧尘身上一闪而逝的金色裂痕，心神剧震，却不敢多问一个字。
他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主人，出大事了。”
凌风的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惊惶。
“姜太虚，要出关了。”
他感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颁下诛灭令后，直接坐镇姜家神殿，并发布了另一道悬赏。”
凌风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悬赏……追查‘太乙牧尘’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紧张地注视着牧尘的反应。
然而，牧尘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他甚至嘴角微微上扬。
他望向仙都姜家的方向，声音淡漠。
“他现在出来，说明我送的‘礼’，他收到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踉跄着冲入洞府，带着满身血腥与煞气。
来人是剑无尘。
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涣散，好似刚从修罗地狱中爬出来。
“主人！”
剑无尘看到牧尘，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身体抖个不停。
“结束了。”
他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
“云、姬两族……全完了。”
剑无尘是牧尘安插在仙都的另一颗棋子，负责亲眼见证并回报结果。
他不像凌风长于谋划，他是一把只懂杀伐与服从的剑。
可今天看到的那一幕，却几乎击溃了他的道心。
“姜家的‘诛灭令’，就是一张催命符。”
“整个仙都都疯了，无数修士为了那点悬赏，化身豺狼，四处追杀云、姬两族的余孽。”
“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
剑无尘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他看着神情淡漠的牧尘，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情报。
“云鹤和姬长风……被押到了诛仙台。”
“姜太虚亲自主持行刑。”
他说到这里，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他没有杀他们，他只是用神魂投影，让他们跪在那里，亲眼看着自己的子孙后代，一个个被斩下头颅。”
“他们的神魂在哀嚎，在诅咒，最后活活崩溃消散。”
剑无尘的呼吸变得粗重。
“太狠了，这种手段，简直……”
他找不到词来形容。
那是比直接杀死对方，要残忍万倍的折磨。
牧尘静静听完，神情没有半分变化。
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剑无尘。
“他们的死，仙都所有人都看见了。”
“他们的价值，用尽了。”
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
剑无尘浑身一僵，心中的震撼与恐惧瞬间褪去，只剩下透骨的寒意。
他明白了。
从一开始，云、姬两族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他们只是主人棋盘上，用来引出姜太虚的弃子。
他们的哀嚎，他们的绝望，他们的覆灭，都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剑无尘低下头，不敢再看牧尘的眼睛。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追随的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凌风则在一旁，身体同样紧绷。
他虽然猜到了大概，但从剑无尘口中听到这血淋淋的过程，依旧心惊肉跳。
他看向牧尘的眼神，敬畏更深。
“你们退下，守在外面。”
牧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主人。”
两人躬身告退，带上了洞府大门。
洞府内，重归寂静。
牧尘缓缓闭上双眼，外界的血雨腥风，于他而言，不过是落幕的戏剧。
他神念沉入体内。
随着姚景天与云山的臣服，两股精纯的太乙仙元与法则感悟，早已通过奴役印记，源源不断地汇入他体内。
此刻，他心念一动，开始全力炼化。
轰！
磅礴的能量如开闸的洪流，瞬间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万古不灭体》疯狂运转，化作一个无底黑洞，贪婪地吞噬着这股外来力量。
他原本就濒临极限的大罗金仙后期境界，此刻瓶颈上的裂痕，正在飞速扩大。
体内的仙元之海掀起万丈狂澜，不断向外扩张，变得更加浩瀚，更加凝实。
每一滴仙元，都沉重如汞，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
他的境界，正在无限逼近那个门槛。
太乙金仙。
只差临门一脚。
但他没有选择立刻突破。
他将这股力量不断压缩，夯实自己的道基，同时将姚景天与云山对于法则的感悟碎片，一一剥离，审视。
这些感悟驳杂不纯，对他用处不大。
真正的价值，在于能量本身。
数个时辰后。
牧尘睁开双眼，一道精光爆射而出，洞府石壁上留下两道深不见底的孔洞。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
“还不够。”
他吐出三个字。
这点力量，用来冲击太乙或许足够。
但要用来镇压六大至高法则，还远远不够。
他翻手取出一枚储物戒指。
这是云鹤献上的“诚意”之一，里面装满了云家无数年来炼丹失败后，积攒下来的废丹。
这些废丹对普通修士是剧毒，但对他而言，却是最纯粹的源点。
“炼化。”
牧尘心念一动。
戒指内的废丹瞬间化作一道道洪流，涌入他的掌心，随即消失不见。
它们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分解，提纯，化作最本源的能量。
一行冰冷的数字，浮现在他的意识中。
【源点：三百万。】
牧尘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戒指，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加掩饰的嫌弃。
“这点资源，打发叫花子呢？”
三百万源点。
听起来很多。
可对于他那如同无底洞般的《万古不灭体》，以及那六个嗷嗷待哺的法则晶体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连塞牙缝都不够。
看来，指望这些二流家族，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牧尘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姜家的方向。
那才是仙都真正的宝库。
他心念一动，洞府大门无声开启。
“凌风。”
“主人。”
凌风立刻闪身进入，恭敬地跪下。
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不再去想那些血腥的场面，只专注于执行主人的命令。
“我让你做的估算，结果如何？”牧尘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凌风心头一凛，知道这是关键。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双手呈上。
“主人，属下整合了姚景天、云山以及我们自己收集的所有情报，对姜家的资产，做了一个初步估算。”
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却难掩激动。
“姜家，掌控着仙都三成以上的灵石矿脉，其中有两条，是极品仙石矿。”
“他们族内的炼器司与炼丹堂，每年产出的仙器与丹药，占据了仙都高端市场的半壁江山。”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宝库。”
凌风深吸一口气，连提起那个地方，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传闻姜家宝库名为‘万源殿’，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区域，里面堆积着他们家族自上古时代至今，搜刮的无数天材地宝、神功秘法。”
“我们无法得知具体藏品。”
“但仅仅是估算他们每年炼丹堂产出的废丹库存，将其完全转化为源点……”
凌风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显然是被自己将要说出的数字惊住了。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将姜家完全转化为源点，包括其所有资产、灵脉、宝库、以及……所有族人。”
“预计可获得：”
“九千二百亿源点。”
当最后一个数字落下时，整个洞府的空气都凝固了。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仙王都为之疯狂的数字。
凌风跪在地上，心脏狂跳。
他不敢抬头看牧尘的表情，他怕看到主人失态的样子。
然而，他等了许久，只听到了一声平静的呼吸。
牧尘的脸上，没有狂喜，没有震惊，只有一片深邃的平静。
在他眼中，那九千二百亿与之前的三百万并无区别。
凌风心中骇然。
主人的心境，究竟恐怖到了何种地步？
牧尘缓缓站起身。
九千二百亿源点。
这个数字，终于让他感到了一丝满意。
有了这笔资源，他便有了真正掀翻棋盘的底气。
但他很清楚，资源，只是基础。
他抬起手，六块法则晶体再次浮现在身前。
时间、空间、生命、死亡、轮回、毁灭。
六种光芒交相辉映，却又泾渭分明，散发着互不相容的恐怖气息。
牧尘的目光望向仙都姜家，穿透了无尽空间，最终落在了那个坐镇神殿的身影上。
“姜太虚的功法，就是我的钥匙。”
他喃喃自语。
只有得到《万道归源诀》，将它作为熔炉，作为中枢，他才能将这六种毁天灭地的力量，真正融为一体。
到那时，他将踏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
凌风听不清主人的低语，但他能感受到那股冰冷而决绝的意志。
他知道，主人已经做出了最终的决断。
就在这时，牧尘忽然开口。
“去，把姜家这次‘诛灭令’的悬赏榜单，给我拿来。”
凌风一愣，有些不解。
“主人，您是想……”
姜家正在全城悬赏您，此刻去看那榜单，不是自投罗网吗？
牧尘转过身，冷冷一笑。
“姜家想钓鱼，那我就做个猎人。”
他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颠覆一切的疯狂。
“他们的赏金，我收了。”
“他们要杀的人，我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