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玄子突然有些反应过来，“你小子这么气势汹汹的找过来干啥？”
嘶……这下轮到林玄尴尬了，本来他以为不玄子这老小子猜出了他的身份，结果，这结局有些尴尬呀。
“呃，这不将近千年没见着你了吗？想的慌……”
“想得慌？”不玄子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就盯着这满屋的狼藉。
碎裂的防御法阵还在噼啪作响，连他刚才躺着的病床都塌了半边。整个病房像是被洪荒巨兽蹂躏过，只有林玄脚下那片地方完好无损。
“对对对，”林玄面不改色，甚至抬手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袖口，语气真挚得令人发指，“正所谓‘见面三分情’，情到深处……难免激动。这点小场面，正好彰显我们深厚的故交之情。”
“小场面？！”不玄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通讯法阵上还在疯狂跳动的损失清单，声音都在发抖，“林二狗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见长！你管这叫小场面？！”
“啧，”林玄微微蹙眉，似乎对那个称呼十分不满，但依旧保持着风度，“注意措辞，不玄子。再者说，若非你方才那般……口不择言，我何至于情绪稍有失控？”
“我口不择言？！”不玄子气得直拍那半截床板，“是谁一进来就拆墙破阵、灵压乱放？！林二……林玄，你今天要不给我个真正的说法，老夫……老夫我就……”
他“就”了半天，看着林玄那深不见底的修为，以及对方指尖若有若无萦绕的恐怖气机，后面“跟你拼了”几个字硬是没敢说出口，最终化作一声悲愤的长叹：
“我这点棺材本，算是彻底交代在你手里了！”
林玄抬头看天，语气敷衍：“今天天气不错啊。”
“林二……林玄！”不玄子指着满目疮痍的病房，痛心疾首，“少给我打马虎眼！今天这事你总得给我个交代吧？不说别的，这损失你总得承担点吧？”
林玄自知理亏，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从储物戒中摸索片刻，取出一个小玉瓶，随手抛了过去。“喏，沉水，海中之海的宝贝。海中之海三百多年前就被那群疯子打没了，这已经是孤品了。”
不玄子赶忙接过，神识一扫，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狂喜——够本了！不仅够赔，还能剩下不少！
但嘴上却习惯性地哭穷：“哎呀，就这么点东西……这、这哪够啊？你看看这墙，这阵法，还有我这受到惊吓的心神……”
林玄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真不够赔，你早就跳起来骂娘了，还能在这儿跟我装可怜？”
小心思被戳破，不玄子老脸一红，讪讪地收起玉瓶。
林玄这才抱起双臂，上下打量着他这具勉强维持的躯壳，眉头微蹙：“东西你也收了，现在该说说你了。怎么混成这副德行？这点修缮费用都让你肉疼成这样？”
一听这话，不玄子脸上那点侥幸瞬间消散，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唉，你也看出来了……我这具身体，是夺舍来的。”他声音低沉，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我的第一元婴……早就没了。”
说着，他心念一动，一个光华黯淡的元婴自他头顶浮现。
这……这还是元婴吗？
连林玄看得都微微一怔。不玄子的元婴全然没有元婴应有的纯净剔透、宝光莹莹，周身缠绕着诡异的紫、绿、黑三色斑驳气息，如同顽固的污秽苔藓，死死附着其上，不断侵蚀着本就微弱的灵光，散发出一种令人不适的衰败感。
那小小的元婴嘴巴开合，发出不玄子那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当年……我第二元婴位置暴露，被迫同时带着第一第二元婴转移位置。谁曾想……唉，行踪暴露，遭遇核弹洗地。虽然侥幸凭借秘术牺牲第一元婴才保住了一条性命，但这元婴却被这些鬼东西彻底侵蚀……”
元婴的声音带着后怕与无奈，“现在这模样，已经是我耗费无数天材地宝，竭力压制净化了三百多年的结果了！估摸着……还得再花个一两百年，才能把这些玩意儿彻底排干净。”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倾家荡产的心痛：“我这么多年的积蓄，全特么填进这个无底洞了！要不是实在撑不住，我何至于住进这烧钱的疗养院，还被人摸清底细，搞得如此狼狈！”
不玄子也不愿自己这副狼狈模样被昔日好友多看，心念微动，便将那布满污秽斑痕的元婴收了回去。
那萦绕不散的衰败气息稍稍减退，但他脸上的灰败与沧桑却愈发明显。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轻松点的笑容，却只牵动出一片苦涩的纹路。
“唉，你都看见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估计啊，就算把这身污秽彻底清除，我这老棺材瓤子也没几年好活喽。本源耗得太厉害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了一下这破败的病房和自身，“你看我这副德行，你难得来一趟，我这地主之谊……怕是尽不了咯。”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内里却透着英雄末路的苍凉。想当年，他们也曾纵酒高歌，也曾并肩闯荡，何曾想过会有今日这般，一个风采更胜往昔，一个却已在苟延残喘。
“这里有人监视吗？”林玄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本来是有监控的，但那是为了时刻关注我的情况，但你刚才进来已经损坏的差不多了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玄子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除非分神修士本人同意，即便是像我这样也没有人敢监视……”
林玄出手如电，五指间流淌着难以言喻的道韵，竟无视了肉身阻隔，直接探入他紫府，将那个被污秽缠绕、萎靡不堪的元婴硬生生扯了出来！
直接接触、剥离元婴？！这手段……根本不是分神期能做到的！这是……合体期老怪才能触及的领域！
不玄子脑海中刚闪过这个让他魂飞魄散的念头，紧接着，一股远超方才肉身痛苦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撕裂感猛地爆发！
林玄指尖萦绕着混沌色的光芒，竟开始强行将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动、死死缠绕在元婴之上的紫、绿、黑色杂质，一点一点地撕扯、剥离下来！
这些东西……涉及到了法则层面的污染！也是，如果没有法则的力量怎么能直接影响元婴呢？
“呃啊——！！！”
元婴被强行清洗的剧痛，远超世间任何酷刑，那是灵魂被寸寸撕裂又强行粘合的极致痛苦。不玄子眼前一黑，几乎瞬间昏死过去，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得亏林玄早有预料，在他出手的瞬间就已布下无形屏障，将这凄厉的惨叫与剧烈的灵魂波动死死封锁在这片狼藉的病房之内，否则，整个医院乃至半个城区恐怕都要被惊动。
“老东西，你可得为我保密呀。”
这家伙……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在意识被痛苦淹没的间隙，不玄子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震撼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