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者的摊位,陆远并未急着继续“捡漏”。要快速变现并打开局面,他需要选择一家有实力、有信誉的古董店或鉴宝行合作。
他在荷李活道上逛着,目光扫过那些或古朴或气派的店铺。最终,他选择了一家名为“集珍阁”的店面。这家店门面宽敞,中式风格的装修,但用料讲究,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面陈列的物件都颇为精致,显然走的是高端路线。
推门进去,店内颇为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道。一个穿着灰色长衫、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掌柜正坐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听到门响,抬了抬眼皮,看到进来的是个穿着普通的年轻人,便又低下头,只是淡淡地问了句:“后生仔,随便看,唔好乱摸。(年轻人,随便看,别乱摸)”
语气中的敷衍显而易见。
陆远也不介意,直接走到柜台前,从怀中(实则从储物空间)取出了那块石头,轻轻放在柜台的绒布上。“老板,麻烦帮忙看看这个。”
刘掌柜这才再次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那个灰扑扑、其貌不扬的石头上。他连手都没伸,只是歪着头打量了几眼,脸上就露出了些许不耐。“后生仔,你系唔系搞错咗?我哋呢度系收古董文玩,唔系收烂石头嘎。(年轻人,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这里是收古董文玩,不是收烂石头的。)”
他显然没看出这石头的门道,只当是陆远不知从哪里捡了块怪石头来消遣他。
陆远神色不变,平静地说:“老板不妨上手仔细看看,这或许不是普通的石头。”
“睇咩啊睇(看什么看)?”刘掌柜的耐心似乎耗尽了,挥了挥手,“我一眼就知系普通石头啦,快啲拎走,唔好阻住我做生意。(我一眼就知道是普通石头了,快点拿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陆远见状,知道多说无益。他本也没指望第一家店就能成功,不同的店家眼力和格局不同。他不再多言,伸手准备将石头收回。
就在这时,店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藏蓝色西装,年纪约莫五十上下,气质儒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走了进来。
刘掌柜一见到此人,脸上的不耐烦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笑容,连忙从柜台后绕了出来:“顾生,您来啦!今日咁得闲?(顾先生,您来啦!今天这么有空?)”
被称为顾生的男人微微颔首,目光在店内扫过,恰好看到了正将石头拿回的陆远。
“咩事啊,刘掌柜?(什么事啊,刘掌柜?)”顾先生随口问道,目光却若有所思地落在了陆远手中的石头上。他刚才进门的一刹那,似乎瞥见那石头在陆远手中时,在灯光下反射出了一丝温润的光泽,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冇咩事,冇咩事(没事,没事),就系个后生仔拎住块烂石头过来话系宝贝,我正准备请佢出去。”刘掌柜连忙解释道。
陆远已经将石头收起,对着顾先生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开。他并不想与一个先入为主的掌柜多费唇舌,既然别人不识货,换一家便是。
“等等,后生仔。”顾先生却开口叫住了他。
陆远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顾先生走上前,微笑道:“鄙人姓顾,是这家店的东家。刚才我好像看到你手里有件东西,不知方不方便再让我看看?刘掌柜眼力或许一时不济,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陆远看了看这位顾先生,感觉此人气度不凡,不像信口开河之辈。他沉吟了一下,再次将那块石头拿了出来,递了过去。“顾先生请看。”
顾先生接过石头,并没有像刘掌柜那样只看表面。他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强光手电,对着石头各个角度仔细照射,观察其透光性和内部结构,又用手指细细摩挲石头的表面和棱角,感受其质感和重量,眼神越来越专注。
刘掌柜在一旁看着,有些讪讪,也不敢多话。
足足看了五六分钟,顾先生才缓缓放下手电,抬头看向陆远,眼中带着一丝惊讶和赞赏:“后生仔,好眼力啊。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一块寿山石中的上品——荔枝洞石的原石。虽然表皮粗糙未经过打磨,但内里的冻地通透,颜色紫中带润,是块难得的好料子。”
陆远心中点头,这顾先生是个懂行的。“顾先生法眼无差。”
顾先生将石头递还给陆远,直接问道:“这块石头,你有没有出手的打算?我愿意出价收购。”
“不知顾先生能出什么价钱?”陆远反问道。他需要知道这个时代这类物件的具体行情。
顾先生略一思索,报出了一个价格:“八万港币。这个价格对于一块未雕琢的原石来说,算是很公道了。八万港币!相当于他刚才典当翡翠戒指所得的两倍还多。陆远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可以,就按顾先生说的价格。”
交易进行得异常顺利。顾先生直接开了现金支票,盖了集珍阁的章。陆远确认支票无误后,将石头交给了顾先生。
“还未请教小兄弟贵姓?”顾先生收起石头,态度更加亲和了几分。能随手拿出这样东西,并且如此淡定地完成交易的年轻人,绝不简单。
“免贵姓陆,陆远。”
“陆小兄弟看来对鉴赏一道颇有心得?”顾先生试探着问。陆远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说道:“略知皮毛,运气好些罢了。顾先生这集珍阁,以后若有好东西,是否愿意收?”
顾先生闻言,脸上笑容更盛:“当然欢迎!我开这间铺子,一是个人喜好,二也是想结交些同道中人。陆小兄弟以后若有什么发现,尽管拿来,价格上绝不会让你吃亏。”他看得出陆远不像普通的古董贩子,更像是一个有潜力的“货源”提供者。
“那就先谢过顾先生了。”陆远要的就是这句话。有了集珍阁这个相对可靠的出货渠道,他接下来的“捡漏”计划就能更顺利地展开。“我初来香港,对此地还不甚熟悉,以后或许要多叨扰顾先生了。”
“好说,好说。”顾先生笑着应承,他喜欢和这种有本事又懂分寸的年轻人打交道。
离开集珍阁,陆远现在有11万多港币,感觉底气足了很多。他没有立刻去银行兑票,而是再次投入了“捡漏”行动之中。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以及“领域感知”和“黄金律”的双重加持,他的效率高了不少。但是结果却不尽人意,没什么值得出手的东西,期间他也看到几件有些年头的物件,但要么价值不高,要么摊主叫价太狠,没有出手的必要。
直到傍晚时分,在一个专门卖旧书画的摊位上,一幅被随意卷起放在一堆旧书上面的山水画引起了他的注意。画纸泛黄,装裱简陋,甚至边缘有些破损。摊主是个戴眼镜的瘦高个,正口若悬河地向几个游客吹嘘这是哪位哪位名家之作。
在陆远的感知中,这幅画本身的气息并不算非常古老,画功也只能算是工整。但是,当他将感知聚焦在画的纸质和墨迹上时,却发现了异常。这画的纸张是两层裱在一起的,在表层那平庸的山水画下面,似乎还隐藏着另一层更薄、墨色更古拙的纸张,上面隐约有更为灵动遒劲的笔触和不一样的构图。
“画中画?”陆远心中一动。这算是一种常见的作伪或者保护手段,将不值钱的画裱在值钱的画上面掩人耳目,或者为了保护古画而覆盖一层。
他上前,装作随意翻看那堆旧书,然后才拿起那幅画,展开看了看。表层山水确实平平无奇。“老板,这幅画怎么卖?”
瘦高个摊主见有人问价,立刻转向陆远:“老板好眼光!这可是清代的……”
陆远直接打断他:“不用说那么多,我就看着旧,想买回去挂挂。多少钱?”
摊主看他年纪轻,又不太在意的样子,眼珠一转:“一千块,最低价!”
陆远皱了皱眉,做出嫌弃的表情,把画放回去:“太贵了,就这品相……”
经过一番简单的讨价还价,最终以四百五十港币成交。
拿着这幅“画中画”,陆远心情不错。
随后,他又在一个卖瓷器的摊位上,凭借“领域感知”对胎土密度、釉面老化程度和绘制笔触的细微把握,花八百港币买下了一个被摊主认定为“民国仿康熙”的青花山水纹小笔筒。但在他的感知里,这笔筒的胎质坚致,青花发色沉稳,画意流畅自然,虽非官窑,但应是康熙时期民窑中的精细之作,价值远不止此。
眼看天色渐晚,陆远也觉得今日收获颇丰,是时候回去找顾先生了。一方面将这两件东西出手,进一步巩固合作关系,另一方面,他也需要尽快解决住宿问题。
他再次来到“集珍阁”,此时店内的客人已经不多。刘掌柜见到他,这次不敢怠慢,客气地迎了上来:“陆先生,您回来了。”
“顾先生在吗?我又找到了两件东西,想请他看看。”陆远说道。
“在的在的,顾先生在里间会客室,您稍等,我去通报一声。”刘掌柜说着,转身朝店内后方走去。
陆远站在店内,随意地看着橱窗里的陈列品等待。就在这时,店门上的风铃再次响起,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米白色的职业套裙,挽起的长发,明艳大气的五官,脸上带着些许疲惫,正是上午与他有过“冲突”的姜雪琼。
她也看到了站在店内的陆远,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秀眉微蹙,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警惕和厌恶,显然认出了他这个“登徒子”。她大概没想到会在集珍阁这种地方再次遇到他。
陆远心中也是微微一动,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不过看着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只能报以无奈的一笑,并没有主动上前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