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朱慈炤的身体逐渐康复,以及他对南京朝廷运作的初步了解,朱慈烺开始考虑如何安排这位失而复得的亲弟弟。直接恢复其亲王身份,昭告天下,固然可以提振民心,但也可能引发不必要的朝局震动,尤其是那些对“藩王”身份敏感的官员,以及担心出现新的权力中心的勋贵。
深思熟虑后,朱慈烺决定采取一种更为稳妥和富有深意的方式。这一日,他下了一道旨意,以“永王殿下于北地颠沛,饱经忧患,熟知虏情民瘼”为由,特旨允其“参赞机务,入阁观政”,但不设具体职司,亦不参与日常朝会,主要是在御前会议或朱慈烺咨询时,提供意见。
这道旨意,既肯定了朱慈炤的尊贵身份和特殊价值,又避免了他过早地卷入复杂的朝堂纷争,给了他一个缓冲和学习的机会。朱慈炤对此安排心领神会,感激皇兄的体贴与保护。他开始如饥似渴地阅读朝廷邸报、奏章副本,虚心向史可法、黄道周等老臣请教,努力弥补这两年缺失的“功课”,并时常将自己在北京、在流亡途中、在芒砀山的见闻与思考,禀报给朱慈烺,提供许多来自底层的、鲜活的参考信息。
朱慈烺很快发现,朱慈炤对清廷地方治理的弊端、绿营兵的虚实、乃至北方民心的向背,有着极为敏锐和准确的判断。他的许多建议,虽然略显稚嫩,却往往能切中要害,给朱慈烺带来了不少启发。兄弟二人一个掌控全局,一个提供细节,配合日渐默契。
然而,阳光之下必有阴影。朱慈炤的悄然回归和“参赞机务”的身份,尽管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但时间稍长,难免在一些最顶层的圈子里透出风声。这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隐秘的涟漪。
一些原本因为皇帝无其他兄弟而不得不全力效忠的官员,心中开始泛起别样的心思。永王殿下既然归来,且陛下似乎颇为倚重,那么未来的朝局是否会发生变化?是否应该提前“烧烧冷灶”?
而另一些对皇帝新政不满,却又不敢明着反对的势力,则暗中窥视,试图寻找这位新出现的亲王与皇帝之间可能存在的嫌隙,以期加以利用。
这一日,韩赞周密报朱慈烺:“陛下,老奴侦知,近日有致仕的南京礼部侍郎,以及几位与苏松士绅往来密切的御史,曾秘密聚会,言语间提及永王殿下,似有试探之意。还有……魏国公家的余孽,似乎也在暗中活动,试图打听殿下之事。”
朱慈烺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深知皇权的诱惑和人性之恶,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势力,离间他们兄弟之情,或将慈炤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
“给朕盯死了他们!”朱慈烺语气森然,“若有任何人,敢私下接触永王,或散布任何不利于兄弟和睦之言辞,无论其官居何位,背景如何,立即锁拿,严惩不贷!告诉慈炤身边伺候的人,严守本分,若有半分差池,全部处死!”
“老奴明白!”韩赞周感受到皇帝的杀意,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绝不可触碰的逆鳞。
内部的暗涌被朱慈烺以铁腕强行压制下去。而与此同时,利用清廷内乱的战略机遇,南明在各条战线上都取得了积极的进展。
江北,史可法派出的小股精锐与李定国部配合,成功在山东兖州府、河南归德府交界处,拔除了几个清军的孤立据点,将两块小型根据地连成一片,使得清廷在这一区域的统治更加摇摇欲坠。
海上,张煌言指挥靖海营,连续清剿了数股盘踞在嵊泗列岛、骚扰商船的海盗,并击沉了试图南下的几艘清军侦察船,牢牢掌控了制海权。
西南,陈子龙利用朝廷的支持和刘文秀、艾能奇对孙可望的不满,成功策反了孙可望麾下数名重要将领,使得孙可望进一步被孤立,困守夔州孤城,进退维谷。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有利于南明的方向发展。但朱慈烺清楚,真正的考验,或许就在清廷内部权力斗争尘埃落定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