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中央,被划为东区的空地上,此刻已堆满了各色灵光氤氲的材料。有北凉王府秘藏的千年寒玉,有雪月城贡献的星辰铁,有武当山送来的五行精粹,甚至还有一些来自天南海北、连凌霄都叫不出名字的奇异矿石和灵木。这些都是各方势力压箱底的宝贝,此刻却如同寻常砖石般堆积如山,只为构筑起抵御魔潮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
凌霄立于材料堆前,神色肃然。他深知,面对那未知的、可能无穷无尽的域外魔军,单凭人力去填,无异于杯水车薪。唯有借助天地之力,以阵法制胜,方有一线生机。而“周天星斗大阵”,这门源自天罡传承的无上阵法,便是他选择的倚仗。当然,以此界资源和这些临时拼凑的“阵法师”水平,想要布下原版大阵无疑是痴人说梦,他只能取其神意,布下一个极度简化的版本。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虚抬,体内《先天一炁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精纯的混沌真元透体而出,并非攻击,而是化作无数道细如牛毛、却又灵性十足的“炼器丝线”。
“神机百炼,化!”
低喝声中,那万千“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缠绕上地上的各类材料。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坚硬的千年寒玉如同遇热的油脂般开始软化、塑形;桀骜的星辰铁被强行抽离出精华,剔除杂质;五行精粹按照相生相克的至理开始融合……所有的过程都在同时进行,速度快得超出了常人的理解。凌霄的身影仿佛化作了数十上百个,每一个都在处理着不同的材料,空中尽是材料被炼化时发出的或低沉或清脆的嗡鸣,以及灵光流转发出的瑰丽光华。
不过半日功夫,地上堆积如山的材料便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三百六十五杆散发着朦胧星辉的主阵旗,以及一万四千八百面略小一些、气息各异的副阵旗。旗杆非金非木,旗面无风自动,其上以道纹勾勒出简化的周天星辰轨迹,隐隐与天外星辰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阵旗已成!”凌霄声音传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等大规模的精细炼制,对他亦是极大的消耗。“所有入选东区者,即刻上前,依我传授法门,炼化对应阵旗,熟悉阵位变化!”
早已等候多时的数百人立刻涌上前来。这些人成分复杂,有武当的道士,有少林的僧人,有唐门的机关师,有慕容家的阵法爱好者,甚至还有一些海外异士,修为也从宗师到大宗师不等。他们按照凌霄事先分派,各自寻到对应的主阵旗或副阵旗,盘膝坐下,将自身真气、内力、乃至独特的精神力,依循着凌霄打入旗杆内的简易法诀,尝试与阵旗沟通、炼化。
霎时间,整个东区光芒乱闪,气息变得无比驳杂混乱。
“不对不对!老子的大力金刚内力至阳至刚,这劳什子阵旗偏要引导我走什么柔韧绵长的路子,别扭死了!”一个来自少林的达摩院首座率先吼了起来,他面前那杆对应“角木蛟”星宿的主阵旗剧烈震颤,星辉明灭不定。
“我慕容家以斗转星移称雄,最擅引导化解,可这阵旗要求的却是将自身剑意彻底融入,化为纯粹的‘星杀之气’,这…这简直自废武功!”一位慕容家的长老也是眉头紧锁。
“哎呀,我这操控傀儡的精神丝线,一进去就被搅得乱七八糟……”一个唐门弟子哭丧着脸。
抱怨声、尝试失败的闷哼声此起彼伏。不同功法、不同属性、甚至不同力量体系之间的冲突,在这一刻暴露无遗。想要将这么多驳杂不纯的力量统合纳入周天星斗大阵的体系,其难度远超想象。
凌霄穿梭于众人之间,语速极快地点拨着。
“大师,刚不可久,柔不可守。你内力至阳,恰可模拟大日星辰之烈,何不尝试将那股‘刚猛’之意凝聚于一点,如星核内蕴,而非肆意勃发?”
“慕容长老,斗转星移是技,星杀之气是势。忘掉你的技巧,只记住那股欲要斩破一切的决绝之意!”
“唐门的小子,精神丝线太散!凝其为一束,想象它是一道接引星辰之光的桥梁!”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同时,他指尖不断弹出一道道混沌色的真元,精准地没入那些冲突最剧烈的阵旗或修士体内。这缕混沌真元如同最顶级的润滑剂和调和剂,强行抚平不同属性力量之间的排斥,将它们暴躁的棱角磨平,引导着它们朝着大阵所需的和谐频率靠拢。
过程依旧磕磕绊绊,不时有阵旗失控爆发出小范围的能量乱流,或是某个修士因为力量冲突而口喷鲜血被抬下去。但在凌霄不厌其烦的调整和众人咬牙坚持下,情况开始慢慢好转。
一天,两天……
当第三天黎明来临,朝阳的第一缕金光刺破笼罩昆仑的血色,洒落在东区时,景象已然大变。
三百六十五名手持主阵旗的修士,与一万四千八百名手持副阵旗的修士,已然按照玄奥的方位站定。他们闭目凝神,手中阵旗星辉流转,虽然光芒强弱不一,运转间仍有些许滞涩,但原本那股混乱驳杂的气息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初步的、浑然一体的韵律。
随着凌霄一声令下:“阵起!”
所有修士同时将力量注入阵旗!
“嗡——!”
一声恢弘浩大、仿佛源自洪荒的嗡鸣响彻天地!三百六十五杆主阵旗光芒大放,化作三百六十五道粗大的星辰光柱冲天而起,于万丈高空处交织、蔓延,勾勒出一幅覆盖了整个昆仑主峰的、略显简化却依旧玄奥无比的周天星图!那一万四千八百面副阵旗则如同众星拱月,散发出道道稍细的星辉,将主阵旗连接起来,共同构成了一道巨大无比、星光流转的半透明光罩,将联军大营及核心区域牢牢护在其中。
光罩之上,日月星辰虚影流转不定,接引着冥冥中真实的周天星辰之力。虽然因为简化和大阵初成,这光罩看起来还有些虚幻,波动也不甚稳定,但那浩瀚、古老、威严的气息,却让所有目睹之人精神大振!
成功了!尽管只是雏形,但这汇聚了此界数百精英、耗费无数珍宝、由凌霄亲手主导的简化版周天星斗大阵,终于在这决战前夕,傲然屹立于昆仑之巅!
凌霄望着头顶那星光璀璨的光罩,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大阵还需熟练与磨合,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但至少,他们不再是赤手空拳,等待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