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帝皇之谜
基里曼的通讯信号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穿了“极性熔炉”内凝重的空气。那声音带着摄政王特有的、经过精密逻辑锤炼后的紧迫感，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林恩意识的承重节点上。黄金机械臂内沉寂的帝皇碎片，在此刻骤然绷紧，仿佛一条感知到威胁的毒蛇，散发出混合着警惕与审视的冰冷波动。
林恩悬在“净寂协议”启动界面上的手指僵住了。圣吉列斯“守护之誓”碎片传来的温暖共鸣与基里曼话语中蕴含的惊人信息形成了剧烈的冲突。一边是眼前触手可及的、可能扭转乾坤的古圣造物控制权；另一边是来自人类帝国实际统治者、一位原体兄弟的、关乎帝皇本质的终极秘密。这个抉择的重量，几乎要压垮他的脊柱。
“基里曼……兄长？”林恩的声音因干涩而沙哑，他强制自己维持着与圣吉列斯碎片的连接，那温暖是他此刻不被帝皇碎片躁动和摄政王话语卷入漩涡的唯一锚点。“你说……父亲真正的状态？这是什么意思？”他必须问清楚，这模糊的指控背后，究竟是真相，还是另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审判庭的舰队还在外面，而基里曼此刻的出现，时机巧合得令人心惊。
通讯信号受到强烈干扰，基里曼的全息影像闪烁不定，但其沉稳的语调穿透了噪音：“林恩顾问，时间有限，长话短说。我所指的非是王座之上那维持星炬的‘力量’，而是其下的‘本质’。”影像中的基里曼，眉头紧锁，那双惯于处理海量政务的眼睛里，此刻竟带着一丝……深切的疲惫与忧虑，这是林恩从未见过的。“通过某些……古老的记录，以及我在泰拉深处的一些发现，有证据表明，我们尊为神皇的父亲，其意识……可能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完整地、持续地主导着黄金王座。”
鲁斯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狼王的直觉让他对任何关于帝皇的讨论都充满警惕，尤其是来自基里曼的。“蓝小子！你他妈在打什么哑谜？老头子坐在那儿一万年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伊芙蕾妮的灵能感知提升至极限，她试图解析这段通讯的真实源头和基里曼的精神状态。“信号来源……极其遥远，且经过多重加密和转发，无法直接定位。但他的灵光印记……确实是罗保特·基里曼无疑。只是，其中混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焦虑，甚至是一丝恐惧？”
克隆福根则专注于技术层面：“通讯编码确属马库拉格之耀的最高优先级频道，但其中嵌套了一层……我无法完全解析的加密协议，风格古老，并非现行帝国技术。”
基里曼的影像继续道，语气变得更加沉重：“我相信你们接触过……‘帝皇碎片’。那并非简单的力量残留，林恩。那可能是……更大图景的一部分。一种……意识分散状态下的产物。王座上的主体，或许更像是一个由本能、执念和万年痛苦凝聚而成的……复杂聚合体，而非我们记忆中那位战略家与科学家。”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其对人类未来的‘规划’，可能已偏离最初的理性，变得更加……绝对，且不容置疑。这也是为何审判庭内部某些派系，会对任何‘变数’——比如你，林恩——反应如此激烈。他们恐惧的不仅是混沌，更是……既定的‘神圣计划’被打破。”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林恩脑海中炸响。这完美地解释了帝皇碎片那充满矛盾的行为：时而求救，时而贪婪，充满掌控欲却又似乎被某种更庞大的痛苦所束缚。如果基里曼所言属实，那么他一直以来对抗的，不仅仅是一个日渐沉默的神只，更可能是一个在永恒折磨中逐渐“异化”的庞大意识集合体！圣吉列斯碎片在此刻传来一阵强烈的悲悯波动，仿佛在无声地佐证着这个令人心碎的可能性。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摄政王？”林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看向基里曼的影像，“是希望我放弃启动‘净寂协议’，转而投向你的麾下，去‘纠正’父亲的‘偏差’？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你与审判庭某些派系斗争的一部分，需要我这颗‘棋子’？”
基里曼的影像似乎微微叹息了一声：“我无需你‘投靠’任何人，林恩。我需要的是……‘理解’和‘谨慎’。启动‘净寂协议’意味着你将获得一股足以影响银河平衡的力量。这股力量若被帝皇碎片……或者说，被王座上那个日益非人的意志所捕获和利用，后果可能比混沌的威胁更加难以预料。它可能会加速某种……‘终极解决方案’的实施，那或许意味着对所有‘不确定性’的彻底清除。”
他直视林恩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但我并非要求你停止。恰恰相反，我希望你能继续。只是，你必须以更加清醒的态度去做。你需要真正的盟友，林恩。不是基于盲目的忠诚，而是基于对现状的共同认知和对人类未来的理性期望。我无法直接为你提供军事支持，那会引发内战。但我可以为你提供情报，提供一条……或许能通往真相核心的路径。”
就在这时，整个极性熔炉再次剧烈震动！并非来自外部攻击，而是熔炉核心那黑白漩涡的能量平衡正在变得极不稳定！圣吉列斯碎片的共鸣陡然变得急促，带着警告的意味——某种外部干预正在强行渗透熔炉的防御！
“侦测到高优先级外部指令流强行接入！”克隆福根急报，“编码识别……来自审判庭‘纯洁之火’号！他们在尝试远程覆盖熔炉的控制协议！”
基里曼的影像也变得闪烁不定：“他们的动作比预期更快……林恩，没时间犹豫了！是相信我的判断，冒险探寻帝皇状态的真相，并尝试以更稳妥的方式掌控这股力量；还是即刻启动协议，面对随之而来的、包括帝皇碎片反噬在内的所有未知风险？抉择在你！”
通讯信号在剧烈的干扰中戛然而止。基里曼的影像消失了，但他留下的惊天信息和沉重选择，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鲁斯暴躁地捶打着控制台：“妈的！就知道这蓝皮官僚没憋好屁！绕来绕去还是要我们给他当枪使！”
伊芙蕾妮却若有所思：“如果他所言非虚……那么我们对帝皇的认知，乃至整个帝国信仰的根基，都可能需要重新审视。这或许解释了为何某些原体……会走向背叛。”
克隆福根看向林恩：“审判庭的远程覆盖正在进行，熔炉核心稳定性正在下降。指挥官，我们必须立刻决定：是启动协议，还是尝试切断外部连接，撤离此地？”
林恩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左臂帝皇碎片的冰冷与怀中圣吉列斯碎片的温暖激烈交锋。基里曼的话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信任基里曼，意味着踏入一个更加复杂、充满政治和哲学危险的领域；启动协议，则要直面帝皇碎片即刻的反扑和审判庭的全力围剿。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圣吉列斯碎片中那份超越个人生死、关注众生未来的悲悯意志。然后，他猛地睁开眼，做出了决定。
“不断开连接！”林恩命令道，声音坚定，“但我们也不立刻启动‘净寂协议’！”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转向克隆福根：“福根，你能不能在审判庭的覆盖指令和熔炉核心之间，建立一个缓冲区域？一个临时的‘防火墙’，延缓他们的控制，同时保持熔炉的待命状态？”
克隆福根迅速计算：“可以尝试！利用要塞本身的古老协议和塔拉辛留下的后门程序，可以制造一个临时性的逻辑迷宫，但维持时间不会太长！”
“足够了！”林恩目光扫过同伴，“基里曼提供了一个可能性，一个或许能让我们更深刻理解当前危机根源的路径。但在完全信任他之前，我们需要保留自己的主动权。鲁斯兄长，伊芙蕾妮，我们需要做好随时启动协议或强行突围的两手准备！”
他再次将手按在控制台上，但这一次，并非直接触碰启动界面，而是将自身意志与圣吉列斯碎片的力量深度融合，如同一个温和的探针，尝试与极性熔炉更深层的、代表“秩序”与“庇护”的基础协议进行沟通。他要在审判庭的强行夺取和帝皇碎片的潜在吞噬之间，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更加谨慎的第三条路！
“建立缓冲区！让我们看看，基里曼的‘合作’，究竟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真相’！”
极性熔炉的光芒在林恩的意志下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即将爆发的炽白，而是转化为一种更加内敛、仿佛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的暗金色。风暴并未平息，只是进入了短暂的、更加危险的僵持阶段。而林恩的选择，将把所有人的命运引向一个更加莫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