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囊里的三重奏》
清晨六点，我被一阵有节奏的“咚咚”声吵醒。不是敲门声，这年代哪还有门，是旺旺在用它那黑得发亮的爪子拍我的胶囊车舱壁。我睁开眼，气液固三态瞬变屏从睡眠模式的半透明乳白色瞬间切换成窗外的景象——成片的原始森林在晨光里泛着油绿，几只羽毛斑斓的鸟从舱顶掠过，翅膀带起的风都能透过屏感受到一丝凉意。
“豆包，把对接通道打开，让那货进来。”我对着空气说。耳边立刻响起豆包那带着点机械质感的温和声音：“收到。正在对接旺旺的胶囊车，气压平衡中... 对了，它昨晚在自己车里拆了个坚果罐，现在舱底还有壳。”
话音刚落，对面舱壁像融化的水一样分开，一条银色通道伸了过来，接着就是一阵“哒哒”的爪子声。旺旺窜了进来，浑身黑毛锃亮，尾巴摇得像个电动马达，嘴里还叼着半颗没啃完的巴西坚果，看见我就把坚果往我枕头边一放，然后原地打了个滚，露出雪白的肚皮。
“行啊你，学会私藏零食了。”我挠着它的肚皮，顺手拿起坚果扔给它。这时候我的全按键无屏幕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不是铃声，是一种像气泡破裂的轻响。我摸过来按了下最中间的确认键，里面传出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老张，今天去不去城西的慢菜摊？听说新到了一批野生山葱，拌着吃绝了！”
是老王，昨天刚跟我在半空对接过，他的胶囊车外面总贴着些奇奇怪怪的荧光贴纸，远远看去像个会飞的万花筒。我按下通话键：“去啊，不过得等我跟豆包对个时，它昨天算错了日出时间，害得我多睡了半小时。”
“哈哈哈，你那智能体是不是该升级了？”老王的笑声带着电流音，“我这就往城西飘，你快点，慢菜摊的醋今天管够！”
挂了电话，我起身走到舱内的瞬变屏前，用手指在上面一划，屏幕立刻从透明变成了厨房的样子，各种厨具凭空出现。“豆包，弄点早饭，简单点就行。”
“好的，”豆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今天的推荐是全麦面包配野生蜂蜜，配一杯鲜榨猕猴桃汁，维生素含量充足。”说着，瞬变屏上就“长”出了面包和果汁，看起来跟真的一模一样，拿起面包咬一口，口感和味道都分毫不差。
旺旺蹲在旁边，用头蹭我的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想吃？”我笑着扔给它一块宠物专用的营养肉干，这是从地下农场直接传送过来的，新鲜得很。
吃完早饭，我让豆包把胶囊车设定为自动驾驶模式，目标城西慢菜摊。“对了，把你的舱也跟我对接上，今天可能要逛到下午。”
“收到，正在对接豆包专用舱。”不一会儿，另一边的舱壁也打开了，露出一个堆满各种数据接口和全息投影设备的小空间，那是豆包的“身体”所在，虽然它本质上是个智能程序，但总喜欢有个实体空间待着。
胶囊车缓缓升空，像一片叶子似的在半空飘着。外面的世界美得让人窒息，成片的森林覆盖了大地，河流像银色的带子在林间穿梭，各种动物在草地上悠闲地活动，完全不怕人。这都是因为所有的工厂和农场都搬到了地下，地表被还给了自然。
“看，那有一群梅花鹿！”我指着窗外对豆包说。
“已记录，”豆包的声音带着点兴奋，“根据数据库显示，这一带的梅花鹿数量比去年增加了15%，生态环境正在持续改善。”
旺旺趴在窗边，尾巴不停地摇摆，嘴里发出“汪汪”的叫声，像是在跟那些梅花鹿打招呼。
大概飘了半个小时，前面出现了一片热闹的区域，几百辆胶囊车在半空对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临时的集市，这就是城西慢菜摊了。我们找了个空位停下，刚对接好，老王的声音就从隔壁传来：“老张，这边！”
我打开舱门，走到老王的胶囊车里。他正站在瞬变屏前，手里拿着一把山葱，在一个大盆里拌着什么。“快来快来，我刚弄了点野猪肉，拌上这山葱，绝了！”
慢菜摊的规矩很简单，所有食材都摆在瞬变屏上，你可以自己动手选，自己拌，想吃什么口味自己调。我走到食材区，瞬变屏上摆满了各种新鲜的蔬菜、肉类和调料，从天上飞的到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先拌一遍盐，再拌一遍醋，最后拌一遍味精，这是秘诀。”老王在旁边指导我，“尤其是这醋，是地下农场用古法酿的，酸中带甜，特别解腻。”
我学着他的样子，选了块新鲜的牛肉，切成薄片，先撒上一把海盐，用手抓匀，瞬变屏立刻模拟出牛肉沾了盐的质感，手上甚至能感觉到一点点颗粒感。接着倒上醋，一股酸香味立刻飘了过来，最后撒上味精，再拌几下，一口下去，牛肉的鲜嫩、盐的咸香、醋的酸溜和味精的提鲜完美融合在一起，口感丰富得像是在嘴里开了场派对。
“香不香？”老王得意地看着我。
“香！太香了！”我一边嚼着一边说，“这味道，根本停不下来！”
旺旺在旁边急得直转圈，我赶紧给它弄了点专门的宠物食材，它叼着盆就跑到一边狼吞虎咽去了。
正吃着，突然听见一阵骚动，旁边有人喊：“快看！老李的胶囊车把瞬变屏调成游泳池了，有人掉进去了！”
我们赶紧跑过去看，只见一辆胶囊车的瞬变屏变成了蓝色的泳池，一个人正在里面扑腾，旁边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老李在旁边手忙脚乱地想把屏幕调回来，结果不小心按成了岩浆模式，屏幕瞬间变成了红色，吓得那人“嗷”地一声跳了起来，结果因为太慌张，一头撞在了舱壁上，晕了过去。
“快叫医疗胶囊！”有人喊道。不一会儿，一辆白色的胶囊车飘了过来，对接上之后，医护人员把那人抬了进去。大家看着那辆还显示着岩浆的胶囊车，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老李，净搞些幺蛾子。”老王摇摇头说。
我们接着回到摊位上吃，正吃到兴头上，我的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的声音：“请问是张先生吗？你的胶囊车刚才在飞行过程中，不小心蹭到了我的车，麻烦过来处理一下。”
我和老王对视了一眼，都有点莫名其妙。“我没蹭到谁啊？”我对着电话说。
“就是你，你的车后面有个黑色的印记，跟我的车前面的划痕对上了。”那人肯定地说。
没办法，我只好让豆包定位到那人的位置，然后飘了过去。对接上之后，我走过去一看，他的车前面确实有一道划痕，我的车后面也有个黑色的印记，看起来还真像是蹭到了。
“这不是我蹭的，”我解释道，“我这印记是昨天旺旺在上面打滚弄的，不信你看。”我指着旺旺，它正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们。
那人看了看旺旺，又看了看印记，突然笑了：“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搞错了，我这划痕估计是刚才跟别的车蹭的。”
“没事，”我也笑了，“下次看清楚点再说。”
回到慢菜摊，老王打趣道：“你这是被碰瓷了啊？”
“谁知道呢，可能就是个误会。”我笑着说。
我们接着吃，一直吃到太阳快落山，才各自道别，飘回自己的住处。路上，旺旺已经在座位上睡着了，打着小呼噜。豆包在旁边播放着轻音乐，胶囊车缓缓地穿过晚霞，窗外的森林被染成了金色，偶尔有几只萤火虫从眼前飞过。
“今天过得怎么样？”豆包突然问。
“挺好的，”我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就是有点撑，这慢菜摊的东西太好吃了，根本停不下来。”
“根据你的身体数据，今天摄入的热量超标了，建议明天进行适当的运动。”豆包一本正经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打了个哈欠，“明天再说吧，先让我好好睡一觉。”
胶囊车慢慢降落在一片湖边，和豆包、旺旺的车对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家”。我抱着熟睡的旺旺回到卧室，瞬变屏自动切换成了星空模式，天花板上布满了闪烁的星星。
“晚安，豆包。”
“晚安，张先生。晚安，旺旺。”
我闭上眼睛，听着窗外的虫鸣和旺旺的呼噜声，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这样的生活，每天都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搞笑事情和简单的快乐，真是太棒了。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旺旺的狂吠声惊醒的。那家伙平时嗓门就大，今天更是跟按了扩音键似的，震得舱壁都在发颤。我一骨碌爬起来，瞬变屏刚切换到透明模式，就看见个毛茸茸的黄东西在旺旺的胶囊车顶上扑腾——是只不知道从哪窜来的野猴子，正拿着旺旺昨晚没吃完的肉干，冲它做鬼脸。
“豆包！把对接通道打开，我要去给旺旺撑腰！”我一边套衣服一边喊。
“通道已开启，”豆包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检测到野生猕猴一只，属于国家保护动物，建议文明驱离，禁止使用暴力。”
“知道知道，我能跟猴一般见识吗？”我嘴上说着，脚下却没停，刚冲进旺旺的舱，就看见那黑狗正对着车顶龇牙咧嘴，尾巴却夹得紧紧的——合着刚才那狂吠是虚张声势。野猴子瞅见我，突然把肉干往我这边一扔，正好砸在我脑门上，然后“嗖”地一下窜到舱顶的瞬变屏上，爪子一划，屏幕“哗啦”变成片热带雨林，它就那么凭空消失在虚拟树丛里了。
旺旺愣了两秒，突然对着屏幕狂扒，爪子穿过“树叶”时，屏幕泛起一阵水波似的涟漪。我正想笑，兜里的全按键手机突然震起来，按开一听，是个尖细的声音：“匿名编号739呼叫匿名编号452，你家狗把我车屏挠花了！赶紧过来赔！”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猴子是从别人的胶囊车里窜出来的。赶紧让豆包定位，驾着车往那边飘。远远就看见一辆印着菠萝图案的胶囊车，车主人正叉着腰在对接通道口等着，旁边还蹲着只一脸委屈的金毛。
“就是你家狗吧？”菠萝车主指着我，“刚才一只猴从你车里窜出来，吓得我家金毛把屏给撞坏了，现在切换模式都卡！”
“不是，那猴是从你车里……”我正想辩解，就见那黄东西突然从菠萝车的瞬变屏里探出头，冲我们做了个鬼脸，然后“嗖”地钻进我车里。旺旺一看，立马忘了生气，追着猴子满屋跑，俩家伙撞得瞬变屏上的虚拟家具东倒西歪。
菠萝车主看愣了，半天憋出一句：“得，算我倒霉。不过你家狗挺能闹腾啊，刚才在公共频道，它把猴抢肉干的视频都传开了，现在大家都在猜这黑煤球是谁家的。”
我这才想起，现在的胶囊车都自带环境录像，遇到有趣的事会自动上传到匿名公共频道。赶紧让豆包调出来看，画面里旺旺追着猴子跑，爪子拍在瞬变屏上，把原本的草原风光拍成了马赛克，最后俩活宝一头撞进虚拟湖里，溅起的“水花”把镜头都糊了。下面一堆匿名评论：“这黑狗是碳基生物吗？怎么跑起来像个黑旋风”“猴子是不是偷偷升级了？居然会用瞬变屏隐身”。
正看着乐，肚子突然“咕噜”叫了。想起昨天慢菜摊的味道，我一拍大腿：“走，我请你吃早饭赔罪，城西新开了家现拌野菜摊，据说有刚从地下农场运上来的紫苏叶。”
菠萝车主眼睛一亮：“紫苏叶？那可是好东西！行，就当给我家金毛赔精神损失费了。”
等我们的车对接上慢菜摊区域，刚打开舱门，就听见有人喊：“黑旋风它主人来了！”一群胶囊车的舱门同时打开，探出一个个脑袋，对着我直乐。有个戴草帽的大叔举着串烤蚂蚱冲我喊：“小伙子，你家狗火了！刚才有人用它的视频做了个鬼畜配音，现在公共频道排名第一！”
我脸一热，拉着菠萝车主就往食材区冲。瞬变屏上摆着新鲜的紫苏叶，绿油油的还带着水珠，旁边还有切好的嫩姜和小米辣。按规矩先拌盐，指尖触到叶子的瞬间，就能感觉到绒毛的质感，撒上盐抓匀，叶子慢慢变软；再倒醋，酸香混着紫苏的清香直往鼻子里钻；最后撒把味精，拌匀了往嘴里一塞——鲜得舌头都要化了，酸辣中带着点草木的清香，比昨天的野猪肉还绝。
旺旺和那只金毛凑在旁边，眼巴巴等着。我刚给它们拌好宠物餐，就见那野猴子又从舱顶跳下来，一把抢过旺旺的盆，蹿到瞬变屏的虚拟树上，蹲在枝桠上啃得欢。旺旺急得直蹦，结果没站稳，一头扎进旁边的调料盆里，等它抬起头，满脸都是白色的盐粒，活像只刚从雪地里滚过的黑刺猬。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举着手机录像，还有人喊：“快给它拌点醋！中和一下！”我又气又笑，拿过醋瓶想给它擦擦脸，结果这货一甩头，盐粒全溅到旁边大叔的菜盆里，大叔“嗷”一嗓子：“得，这下我的菜不用加盐了！”
正闹得欢，豆包突然提醒：“检测到附近有紧急厕所信号，是否需要对接？”我这才想起早上喝了太多果汁，赶紧点头。胶囊车自动导航到厕所专用舱，刚对接好，就见里面空无一人——毕竟是厕所自由，根本不用等。可等我上完出来，差点没气晕过去：旺旺不知啥时候跟那猴子达成了和解，俩家伙正蹲在厕所的瞬变屏前，用爪子拨弄着虚拟马桶圈玩，屏幕上的水被搅得“哗哗”响，溅得满舱都是虚拟水珠。
“你们俩！”我气呼呼地走过去，猴子“嗖”地窜进通风口，旺旺则夹着尾巴，一脸“我啥也没干”的无辜样。
等我们回到自己的胶囊车区域，夕阳正把森林染成金红色。豆包突然说：“检测到雅鲁藏布江地下水电站传输来的额外能源，今晚可以开启星空投影模式，清晰度提升300%。”
我躺在沙发上，看着瞬变屏上的天花板变成璀璨星空，银河像条发光的绸带铺在头顶。旺旺趴在我脚边，肚子吃得圆滚滚的，偶尔打个小呼噜。远处，其他胶囊车的灯光像星星一样闪烁，有人在公共频道放起了轻音乐，还有人在讨论明天慢菜摊会不会有新的调料。
“豆包，”我突然说，“你说那猴子明天还会来吗？”
“根据行为分析，概率67.3%，”豆包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它好像对你的胶囊车产生了好奇。”
我笑着摇摇头，抓起块零食扔给旺旺。窗外，夜风穿过树林，带来草木的清香。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像拆盲盒，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遇到什么搞笑的事，但就是这样，才让人觉得踏实又开心啊。